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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约,他为我们的未来努力过的,我知道。”似乎是觉得这个讲述者太过清冷,坠在夜幕之下的空调被又往下压了压,“我妈曾找过他,让他放弃消防员的工作。他为了我,提交了辞职申请,但——”

黎星哽了下喉:“但那段时间,他整宿整宿地做噩梦。”

“做噩梦?”谨以约不解,“为什么辞掉了一个高压高危的工作,还会做噩梦?”

“因为消防员这个工作——”黎星眉头下意识一蹙,“对他来说不是职业,而是救赎。”她的手紧紧攥着酒杯,像是要把它捏碎,“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曾经有一个消防员,为了救他,意外失去了生命。”

瞬间,谨以约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那场火,跟他没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他也在那场火灾中,失去了自己的父母。”黎星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没有人责怪他,他却不放过自己,不给自己喘息之地,任凭自己背负着这个莫须有的枷锁,将后半生放进赎罪的牢笼。可是,真正应该赎罪的人,是那个引起火灾的人,不是吗?”她语气里逐渐带了些逼问意味,“谨以约,你大学学的不是新闻吗?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评判这件事?”

听到新闻这个词,谨以约目光一晃。

这个曾被她视为信仰和理想的职业,如今正与她渐行渐远。

“我跟你有同样的价值观和价值判断,我要是记者,我会如实报道。”谨以约离她坐近了些,“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使我将所有真相、所有评判昭告天下,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没有错,也丝毫不会改变你男朋友的选择。”

谨以约目光放远,仰望着对人间万象一视同仁的星空,声音也带了丝穿越时空的命定感——

“因为,新闻能抵达真相,但新闻,抵达不了人心。如果人心的边界和底线都能设防,那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打破底线的作奸犯科,也不会有那么多死守底线的深明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