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夕扭了扭酸痛的手臂,对云星说:“没有了,都喝干净了。”
她以为云星还是听不到,但云星却从嗓子眼挤出了一个浑浊的嗯。
沈元夕大为惊喜,激动道:“果然还是有点效果的!”
只是三殿下给予的这点效果微的确不足道,恐怕把三殿下掏空了,全给云星,云星的腰也不能从地上直起来。
沈元夕幽幽叹了口气,再次抱住膝盖,团坐在云星面前,感慨道:“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血……”
三殿下说,想要回到正常的幽族模样,需要云星的心造出充沛丰盈的血。但云星的心脏因触碰天道而受了伤,无法支撑一个强大的幽族人所需要的血。
沈元夕心中忽然一动,说道:“云星,你要是个人就好了,人不需要这么厉害的血来支撑。”
如果云星是个人,年轻时身体越强健,身手越好,老了就越精神,肯定不会衰老成现在这样。
云星如一块石头,纹丝不动,没有波澜。仿佛再立些日子,他的黑衣上就会盘满苔藓落满灰尘和鸟雀。
沈元夕拿着杯子,犹豫着是要把它涮洗了,还是直接沏了茶晃匀了自己把三殿下剩的那点血给喝了。
这时,云星这块“石头”竟然震动了起来。
他的嗓子眼发出几重响动,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声音压着沈元夕的双耳,一瞬间,沈元夕耳鸣阵阵。
三殿下冲过来,拉走了沈元夕,翻手画阵,手指间燃起的蓝色火焰烧了自己的一缕银发,起阵隔绝了云星。
云星好似被裹在五色斑斓的琉璃罩之中,刚刚的怪笑声消失了。
沈元夕惊魂未定,问三殿下:“他怎么了?”
三殿下笑了起来。
沈元夕更摸不到头脑,不懂三殿下为何也笑。
“希望是找到路,开悟了。”他如此说道。
因他这一句话,沈元夕盯了一个白天,琉璃罩内的云星却像是沉寂了下去,没有了声响。
沈元夕一直期盼到将近子时,云星也还是纹丝不动,又同之前一样,成了一块“石头”。
“殿下,不是说,开悟了吗?他怎么还是这样?”沈元夕问。
三殿下淡淡道:“开悟不一定有出路,罢了,无需太过期待,睡吧。”
沈元夕难过睡去,因心情低落,梦也没了,一晚沉寂无趣的睡眠后,沈元夕睁开眼,光线铺满了床,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晒得很热。
床头丝带悬的沙漏在阳光中半透着,砂砾闪着晶莹细碎的光。
沈元夕迷迷糊糊认出现在的时辰,都要巳时了。
沈元夕坐起身,将身前的头发在手心抚成一大束后,抬头寻找着三殿下。
这一望,直接望到门,昨日云星所在的位置现在空荡荡的,人和那个阵都不见了。
沈元夕披好衣服,急匆匆下车。
马车停在无人的湖边,开阔的对岸桃花翩然,湛青的天,远处隐约绵延着雪山。
而湖中央的沙洲上,几只红顶的鹤翩翩起舞。
三殿下一身如烟的紫,静静站在湖边,望着那几只追逐旋舞的鹤。
沈元夕原本是想问他,云星到哪里去了。
但踩着松软的白沙走近了,三殿下映入眼帘,沈元夕什么都忘了,眼中心中,只剩下一个他。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美,惊心动魄的美。
沈元夕退后一步,捂住了心口。
心都要被这一眼惊到停跳。
三殿下就站在光下,白皙的脸有种透明的澄澈感,被光影朦胧的轮廓似幻似真。如雪凝出的长发坠在腰间,无风扰动,却跟水一样流淌,阳光折照出的光泽像荡开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