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争说:“拿套干净衣裳。”
掌柜的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兰玉和李鸣争。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风雨正疾,突然,一道紫电劈下,兰玉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抱着怀中的琵琶。
兰玉抿了抿嘴唇,低声说:“多谢大少爷。”
李鸣争只看着兰玉,没有说话。
李鸣争这个人,冷淡少语,一言不发地看着人时,眼神沉沉的,压迫性十足。兰玉抬起眼睛看了李鸣争一眼,又挪开了目光,明知故问,小声道:“大少爷怎么在这儿?”
李鸣争淡淡道:“这是李家的布庄。”
兰玉浑身都是湿的,不过站了那么一会儿,地上已经洇开了一摊水迹。
突然,门外传来掌柜的声音,说:“爷,衣服送来了。”
说罢,掌柜抱着一套新衣裳推门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小厮,手中提着两桶热水。这间屋子兴许是李鸣争在这布庄内的临时住所,不大,却一应俱全。
小厮将热水灌入屏风后的木桶内,掌柜将衣裳放下,就无声无息地带上门离开了。
李鸣争说:“去将衣服换了。”
兰玉眨了眨眼睛,看着李鸣争,叹口气,道:“大少爷,你明知我喜欢你,还对我这般温柔细心——”
他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鸣争波澜不惊道:“你是李家的姨娘,落水狗一样的走出去,丢的是李家人。”
兰玉哼笑了声,说:“我的大少爷,您大可不必将话说得这么直白。”
李鸣争瞥他一眼,兰玉抱着琵琶走向李鸣争,说:“大少爷既不喜欢我,那便好人做到底,帮我一个忙吧。”
李鸣争:“嗯?”
兰玉将琵琶往他怀中放,道:“我去洗澡,有劳大少爷,帮我拿着琵琶。”
这屋中他随处可放琵琶,偏将琵琶给李鸣争,李鸣争看了片刻,伸手接过了他的琵琶。
兰玉嘴角翘了翘,轻声说:“这可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请大少爷帮我看好了。”
李鸣争接琵琶时,二人手指不可避免地碰了个正着,挨得近,兰玉发梢挂着水珠,滴落白皙的脖颈,转眼就消失不见。
李鸣争没有动,没留神,手指擦过琵琶弦发出一声轻响,窗外惊雷炸响,浓云翻滚,风刮着雨水斜斜的卷入窗内。李鸣争慢慢屈指蹭了一下指尖残存的凉意,可那点凉意转瞬即逝,已经留不住了。
李鸣争将琵琶放在了一旁,看着不断踅摸入窗的雨水,抬手就将窗户关上了。
一扇屏风之隔,屏风是乌船夜泊月高悬,淡泊寂静,顶好的素娟,隐约能瞧见屏风之内的风景。
兰玉的琵琶湿了,李鸣争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安静地擦拭着琵琶身。许是有些年头了,木制的琵琶身上镌刻下几道斑驳的擦痕,上头雕了株兰花,刻着兰玉二字。
屏风里传来兰玉脱衣服的窸窣声响,他迈入浴桶之中发出的轻微水声,分明窗外正值大雨,雨声大,那点声响微不足道,可李鸣争却听得清楚明白。
那是他洗澡时用的浴桶。
李鸣争似乎还听到了热水浇在皮肤上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素娟屏风上印出的人。李鸣争看到了兰玉侧坐的身影,他正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脖颈,那截脖子也仰了起来,脖颈儿细,他一只手就能握紧。
李鸣争神色冷静,毫无半点窥视别人沐浴的自觉,兰玉若有所觉,索性转了个身,趴在浴桶上说:“大少爷,你这般看着我,让我怎么洗?”
李鸣争没说话。
兰玉说:“大少爷,你这屋子里什么都有,是不是会带女伴来这儿过夜?”
李鸣争淡淡道:“与你何干。”
兰玉语气懒散,说:“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想到我和大少爷用一个浴桶,又在大少爷的屋子里,就忍不住心旌摇曳,万般邪念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