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瑜的手一颤,还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样的反应就被笙歌抱了个满怀。
“阿瑜是人,不是机器。人就该有七情六欲。没什么好可耻的。为什么非要压抑自己的天性本/能,才觉得自己做得对呢?”
笙歌轻轻地、轻轻地抚摸起了梅仁瑜的后脑勺。就像在为她擦头发时那样用冰凉的指尖穿过她的头发。他的指间有蹼,手指并不能非常深入,但光是这样,梅仁瑜的心头也一阵熨帖。即感觉温暖,也感觉舒服。就像胸腔里被打开了窗,积压在里面黑乎乎的东西都被正在打扫卫生的笙歌赶了出去。
“就算阿瑜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也没有人会骂你的。阿瑜不需要用苦大仇深去对得起任何人。你对得起自己便好。”
梅仁瑜脑子发胀,鼻头发酸。她自小没了母亲,生父又是那么个可恶可憎的玩意儿。她生活在别人的怜悯里他人的歧视中,连高兴一下、疯闹一头这种事情都像是罪过。
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在无言地说着:你/妈都去世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爸是那种人你怎么还能仰头过日子?你看看你家的境地,你自己的境地,你怎么还能开心怎么还能快乐?怎么还能试图去拥有钱以外的东西?明明你连钱都没有啊!
她成人以前,会逗她开心,会因为她开心而开心的只有海洋海川两兄弟。在经历过那么多的曲折劫难之后,就是海洋和海川都让她觉得陌生。
在这个狂风大作、暴雨不歇的今天,在这一分这一秒这一个瞬间,她却得到了一条人鱼,一个幻想生物的许可:他说,她可以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不用苦大仇深。
笙歌抚着抚着梅仁瑜的后脑勺,就察觉到她身上的哆嗦与战栗。他先是一怔,后复一笑:“想哭就哭吧。哭一下也不代表你软弱。哭出声也不代表你想要别人的同情。”
“所以哭一下,又何妨?”
梅仁瑜总算是山洪暴发一般地哭出了声。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在院子里玩儿时摔破了膝盖,非要等到回了家,被妈妈抱在怀里时才终于嚎泣出声那样大声地啼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