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驰光见我 莳棉 3925 字 2023-02-19

蔺叙白皱了下眉,花了一秒时间完成了从黑暗到光明的适应,正打算穿过客厅去吧台倒杯水,忽然发现客厅沙发上还坐了个人。

江殊月穿着睡衣独自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下巴抵在枕头上,长发披散在脸颊两侧,让本就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蛋显得愈发的小巧,惹人爱怜。

“怎么一个人坐在楼下也不开灯?”蔺叙白一面低声询问,一面朝江殊月走过去,感觉江殊月这样有些不正常,蹙眉问,“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江殊月缓缓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蔺叙白,“你回来了。”

蔺叙白看见她这般眼神,胸口莫名有些堵,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的脸,却被江殊月偏头躲开,动作间明显带着抵触的情绪。

预感小作精又要跟他耍性子,蔺叙白忙了一天,已经濒临心力交瘁,实在不想这么晚了还要和江殊月发生无谓争执,于是耐着性子,迁就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等你回来,是有句话想跟你说,你听清楚了。”江殊月仰起脸,目光坚毅地望着蔺叙白,一字一顿地道,“蔺叙白,我们离婚吧。”

蔺叙白眸光倏地冷淡下来,脸色凝霜,看她的眼神如染了墨般沉郁骇人。

接触到男人的目光,江殊月感觉自己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碾过,疼得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退缩。

这么多年来,她将蔺叙白放在心上,这个男人早就成为了她心脏的一部分,想要和他彻底了断,那不异于是从她心上生生剜出一块肉。

但她忍住了,因为她知道腐肉不除,必蚀全身,现在不坚定,将来只会有更痛苦的时候。

几个呼吸平复的时间,蔺叙白已经压制住了听到“离婚”这两个字时,心中那股像火山喷薄而出的怒意。

他收回冷冽的视线站在沙发旁,一边解开西装扣子,一边冷冷地说:“我可以容忍你三天两头跟我耍小性子,可以惯着你纵着你,但是‘离婚’这两个字,别给我随便挂在嘴边,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没听到吗?那我可以再说一遍。”江殊月平静地说,“我要和你离婚。”

蔺叙白把脱下来的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你每次跟我闹,不折腾点新花样出来就难受是吗?”

江殊月轻轻摇头,“我没有闹,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谈离婚。”

蔺叙白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胸中蠢蠢欲动的燥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如常不要吓到江殊月,“为什么离婚?因为今天的事?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我是真的有急事……”

“不是因为今天你没来赴约的事。”江殊月扯扯唇角,“虽然可能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么任性和不懂事,但我还不至于这么不识大体,因为这点事就要跟你闹离婚。无论是上次还是这一次,只要你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爽约的原因,不管是因为你工作忙,还是因为你爸爸的事来不了,我都能理解,也都能体谅。”

蔺叙白紧锁眉头,“既然这样,那你究竟还因为什么闹脾气?”

“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是可以和你并肩同行的人,因为我不想再追赶你的脚步,因为我不想再在原地等着你、期盼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头来到我身边。”

“我不想只做仰望你的人,而你却只把我当成是你羽翼下的附庸,你对我是很好,但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和你并肩的位置平视我。”

“可能不合适的人,再怎么努力,也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所以我累了,结束吧。”

虽然今天她看见张珍露去公司找蔺叙白,但江殊月相信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苟且,否则蔺叙白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让张珍露去公司找他。

她之所以会想要离婚,是她突然明白了,蔺叙白虽然说要和她做真正的夫妻,但还是没有把她当成可以共同进退,可以同甘共苦的人。

她能理解他两次爽约是为了调查他爸爸当年被人陷害破产的事,但是通过这两次的爽约,她也感受到了,蔺叙白可能还是只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妹妹,而不是能和他风雨同舟的妻子。

可能在蔺叙白心里,只有张珍露那样独立坚强的女人,才配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同行吧。

既然这样,他们又何苦勉强在一起。

难道非要等到同床异梦的时候才后悔吗。

蔺叙白不理解江殊月从小娇生惯养,养在温室里二十多年了,现在有他保护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有什么不好。

居然天真地想要和他并肩同行,她知道他这个位置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负担?

还是她觉得离开了他,她能过得比现在更好?

“你要和我离婚,那公司怎么办?你忘了你爸爸临终前的叮嘱?”

听蔺叙白提起江瀚兴的临终遗言,江殊月觉得有些辜负江瀚兴的希望,鼻头忍不住阵阵发酸。

爸爸应该是很希望她可以和蔺叙白在一起得到幸福的吧,可惜她太贪心了,她想做蔺叙白心中唯一的那个人。

江殊月低头把脸贴在怀里的靠枕上,悄悄眨眼让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在枕头上,“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可以秘密离婚,暂时不对外公布,又或者等到你坐稳了董事长的位子再离婚,我们暂时先分居。”

蔺叙白气笑了,“你倒是考虑得很周到。”

江殊月用牙齿紧紧咬住了一会儿嘴唇,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就算离婚了,我们还是可以做亲人,你永远是我哥。”

看来小作精这次真的是铁了心想要和他离婚,蔺叙白只觉得喉间一阵阵发紧发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底气过。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说服江殊月打消离婚的念头,但现在她正在气头上,再挑起争论显然是不明智的,不如先用缓兵之计拖一拖。

“可以,我同意离婚。”蔺叙白神情冷峻,语气顿了一下,“但是我有个要求。”

江殊月轻声允诺:“你说,只要我办得到,都可以答应。”

蔺叙白咬咬牙道:“你爸爸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答应他要照顾你,就算你想离婚,也要等我还完江家这些年来对我的恩情。”

江殊月听见这些话,心脏一阵阵钝钝地发疼,嘴里的味道也变得苦涩。

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他对她好,他和她结婚,他想和她做夫妻,只是为了还她爸爸对他的养育之恩。

这个回答,其实她早就料到了,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有所期待答案会有什么不同。

江殊月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微笑地看着蔺叙白,大度地说:“其实这些年你为我们家做的已经足够了,早就不欠我们家什么了。”

蔺叙白神色漠然地说:“欠不欠我心里自有一笔账,无需你多言。”

江殊月抿起嘴角好像在认真考虑,过了两秒,点头同意:“那好,如果你坚持要还爸爸的恩情,那我希望可以尽快。”

蔺叙白攥紧了下拳,努力克制住心头想要掐死这个翻脸无情的小作精的冲动,蓦地轻哂了声,抬手松松领带,“想快?那不如我以身相许。”

江殊月闻言,扔掉手里的抱枕站起来,拍拍睡衣上的褶皱,低头没有看蔺叙白,漫不经心地说:“国外最顶级会所里最贵的牛郎一晚上的出台费用也不过五千刀,你要是觉得这样最快,那我们可以先签一个三年的合同试试,反正你身材长相都不比他们差,我也不吃亏。”

“江殊月,你竟敢把我和牛郎比?”蔺叙白怒极反笑,忽地又一敛眉,寒眸微眯,眼神危险地审视江殊月,“你又是怎么知道国外最贵的牛郎出台一晚什么价?”

“想知道吗?秘密。”江殊月拍拍手,抬起下巴径直从蔺叙白面前走过去,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犹豫。

女孩纤细的背影如同天鹅公主那样高傲优雅,一步一步款款走上楼梯。

直到进了二楼走廊,确定已经走出蔺叙白的视线范围,江殊月才像解除了战斗状态一样,整个人彻底松懈下来。

走进属于她的衣帽间,房间正中放着一个半身人体模特衣架,上面穿着她今晚买来的婚纱。

她曾穿上这件婚纱,期盼蔺叙白可以看到她最美丽的样子,可惜那天他没有来。

她已经努力过了,遗憾的是,最终还是无法达成双向奔赴的结局。

单向追逐了这么多年,已经使她筋疲力尽。

可能命中注定了,他们两个是有缘无分。

那就当已经为他穿过了一次婚纱,从此就将他彻底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