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南舟是一种格外奇怪的生物。

他走过许多人一辈子也未见得走过的长路,见过许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的人。

大多数人从自诩成熟开始,就喜欢用话术包装自己,把自己武装成礼貌、委婉的样子。

表达爱憎时,都是如此克制。

即使是热烈如火的人,说起“爱”时,也多是兴之所至。

情爱烈烈,真心缺缺。

可南舟说话的那种语气,就像是把一颗心直直捧到他面前,认真问他:这是我的心,你要不要啊?

面对这种认真,江舫明明能做到游刃有余,却又总感觉自己时时处在失控的边缘。

这种奇妙的错位感,让他难免不适。

于是他决定少和南舟说话。

“锈都”的街道上冷冷淡淡,没什么烟火气。

夕阳是小小的一只熟透的鸭蛋黄,碰一碰都要冒出油汪汪的酥汁。

南舟趴在宾馆窗边,望着太阳,几乎呆了。

他在鸭蛋黄一样的夕阳下回过头来,对江舫说:“……太阳。”

对南舟来说,这应该是每天都可以见到的景象才对。

江舫不大能理解他的新鲜感。

他忍不住好奇,回应道:“是的。是太阳。”

南舟仰头道:“我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太阳。”

在《永昼》的漫画里,极致的颜色对比是一大特色。

所以,永无镇的太阳,不是白得让人雪盲,就是红得几欲滴血。

南舟的确没有见到过这样不同的太阳。

南舟盯着一个太阳,专心地看到它渐渐西沉。

直到一轮弦月爬上半空,南舟仰着脸,继续看下去时,江舫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他不阻止,南舟会一动不动地看月亮看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