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雪停了,直升机也没有来。”

“……我好饿啊。”

这四个普普通通的、稍稍拖长了音调的字一出,风雪乍然过境,给人凭空添了一身鸡皮疙瘩。

“彭姐比我更严重。”

“她的腿长坏疽了。”

“鲁队说,不截肢的话,她的腿会变成细菌培养基。”

“然后,他们一起说服彭姐,说不截肢,即使等来救援,她也活不了了。”

“彭姐答应了。”

“可是,截肢之后,彭姐已经不能活了。”

“就在那天,我突然闻到了,帐篷外面有香味。好香。”

“李哥他们往昏迷的彭姐嘴里塞了一点肉,又到了我的帐篷,告诉说,打到了雪鹿。”

“他们把肉喂到我嘴里。”

“我吃了。”

“我知道,山上,哪里有鹿呢。”

“我也知道,最怕等不来救援就死掉的,其实是他们。”

“但我不敢说。”

“所以,我吃肉了。”

他拉起一旁的那双腿的裤脚。

满满塞在裤腿里、充当肉体的,是雪白的、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

用来保暖的棉花,把登山裤的裤管塞成了萝卜形状。

揭开棉花,内里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连肉筋都被剔干净了的骨茬。

男尸继续低声陈述。

“我没死。我还活着。”

“可他们饿了。”

“彭姐是他们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