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到了春天, 她们村里也家家户户带小孩去放风筝, 漫山遍野地跑, 都是小孩的嬉笑声。

有一回, 单郁都上小学了，放学回去的路上，看见村里的铁蛋叔叔肩上骑着个光屁股小孩，小孩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摘什么, 村口拐角处的小树梢上挂着只风筝，小孩半天还是没够着，铁蛋叔叔一个劲儿地笑，又把小孩往上顶了顶，“儿子，加把力啊。”

小孩也乐呵呵地笑，口水滴滴答答流下来，还掉到铁蛋叔叔头发顶。

铁蛋叔叔就这还挺开心，老子逗着儿子，好半天才逗完了，然后把那大胖小子搁地上，自己轻松地一跃摘下那只风筝。

“哎哟，这划拉开了个大口子。”铁蛋叔叔把风筝拎在手里，颇为郁闷。

小儿子不知所以，还在他膝盖那伸着小胖手。

铁蛋叔叔蹲下去哄他，“坏了没法要了，赶明儿爹再给你买一只。”

儿子哄好了，铁蛋便顺手把那破风筝扔路边了。

单郁驻足在那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把那只残破的风筝给捡了回去。

风筝破了口子飞不起来，单郁也没试图拎出去放过。

那就是她从小到大拿到的第一只风筝，也是唯一一只风筝。

但单郁一开始还是有点儿高兴的，别家小孩老玩这个，花花绿绿，看起来很漂亮，就她没有，结果后来她就不大高兴了，不但不高兴，她还哭了，她那时好久都没哭了，自打上小学后第一回 哭。

因为妈妈看见她那只风筝，跟爸爸提了一嘴带孩子玩的事儿，“你看她都只能捡别人坏掉的风筝，咱家一只风筝还买不起吗？”

“买得起也不给她买。”她爹当时喝着小酒，心情难得的好，笑眯眯地给妈妈说，“咱家的钱都是老子的，一分也不会花给那个讨债鬼，也不会花给你个生不出儿子的扫帚星。”

都一起过了那么多年，被打被骂家常便饭，妈妈都带着她熬过来了，可是毫无预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