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你都没及冠。你们家的人成亲都不会太早。”
张行简露笑:“谁让我喜欢她呢?”
沈青梧:“谁啊?”
张行简:“你不认识。”
沈青梧:“小看我。”
张行简于是说了一个身份,一个名字。
沈青梧:“……”
他摊手:“看,我都说了,你不认识的。”
沈青梧:“长得很合你心意?”
他笑着点头。
沈青梧:“又温柔又贤惠,还傻乎乎地会被你骗?”
他叹一声:“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他关心她:“我又不像你,我成了家,才能更好立业。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的。我真羡慕你——你年纪小小,倒不急着成亲了。”
沈青梧反驳:“谁说不急?我也很急。我也要先成家,再立业。”
张行简停顿半晌。
他轻声:“看来你身边的追慕者不少,才让你生出这种想法。”
他声音轻柔,语调却有些冷,但沈青梧一心和他置气,自然没听出来。
沈青梧高傲地哼一声:“我追慕者,从山头排到山尾。”
张行简:“看来你对婚姻十分有规划啊。”
沈青梧:“自然。”
张行简:“与我说一说。”
沈青梧哪有什么规划,但她为了不输阵,翻遍自己的记忆,找出几句俗话:“我成婚后就打算生孩子。我要三年抱俩!”
张行简笑眯眯:“真的吗?那你可知,女子生子太频繁,腰上赘肉会非常多,像蛇盘在一起,一圈圈的,十分难看。你向来自诩自己身材好,你可愿如此?”
沈青梧于是想了想她腰上肉像蛇一样盘起来的场景……她被吓到。
沈青梧脸僵。
张行简当即哈哈大笑:“你信了啊?”
沈青梧立刻明白自己被他耍了。
可恶,他嘴里从来这样!
沈青梧被他气的,忘掉了自己对他的提防,忘掉了自己方才还在提醒自己不要靠近他。她见他靠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便扑过去,一把将他扑在床上。
她扬拳就在他胸前打了几下。
张行简乐不可支,笑得眉目弯弯,他喘气:“疼……别打我胸。”
沈青梧对他一向很有分寸,她本就是意思性地打几下,不敢伤了他。她气愤万分,伸手去掐他腰上肉。他敏感万分,拧身躲避。
他喘道:“别……”
这声音有点哑。
沈青梧怔住。
她脑海中浮现那日午后,他抵在自己肩头发出的喘息,压抑、兴奋,抗拒、期待……
在她恍神之际,身下的郎君收了笑。
沈青梧俯视他。
他温润的眉眼望着她。
在她被这种气氛弄得尴尬后退时,张行简忽然抓住她手,不让她走。
她仍跪在他身上,听身下的郎君含笑:“为兄帮你把把关?”
沈青梧心虚:“不用。”
张行简:“怎么不用呢?你不是才遇到我这个负心汉,未婚夫再跑了怎么办?”
沈青梧:“喂!指桑骂槐骂到我面前了吗!”
他便笑起来。
沈青梧也不禁学着他,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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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也许真的没有坏心思。
她也没必要总是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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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便问:“你真的要留下啊?”
张行简点头。
张行简轻声:“梧桐,你起来,别压着我。”
沈青梧意识到两人尴尬的位置,她故作无事地跳起来,听他抱怨:“你们山贼真是不知轻重,我身上都被弄伤了。”
沈青梧当即:“哪里有伤,我帮你看看。”
张行简撇脸看她:“腰上痛,你要看吗?”
沈青梧默默缩回手。
张行简露出一个“不过如此”的眼神,叹道:“你帮我肩上看一看吧。我一整日都腰酸背痛。”
沈青梧:“你真的需要练练武。”
张行简:“你给我喂招吗?”
沈青梧:“以你的水平,还不值得我出手。”
张行简叹:“我好歹是东京大世家出身,你若是要你手下的人帮我喂招,他们不知轻重伤了我,心疼的不还是你?”
他肩上被沈青梧捶一下。
沈青梧冷冷:“好好说话。”
于是张行简好好说话:“嗯,不需要别人打我,你自己就想打死我。”
沈青梧被他逗笑。
她克制着自己不从后扑过去,不去抱他。她告诉自己,他都要成亲了,自己已经做好了选择,不应把关系弄得复杂……
可是张行简为何是如此有趣的人呢?
为什么他每每说话,她都想笑。而且,他还有这么黑这么软的长发,这么薄又这么瘦的肩……
停。
沈青梧制止自己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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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很快发现,确实有些山贼头子,很喜欢他们家梧桐。
他们家梧桐毕竟是个女孩子,在一群男子中,她就是最让人馋的那块肉。何况,他们家梧桐年纪小,长得还漂亮,打起架来英姿飒爽……
自然好看。
张家教出来的武学天才,打架能不好看吗?
可这是他们张家养出来的,凭什么便宜别人呢?
幸好,沈青梧对感情迟钝,她根本没发现有人爱慕她。
于是,那些暗戳戳的心意,都被张行简不着痕迹地化掉。
张行简身边那些卫士仆从,次日就被张行简打发掉。张行简告诉沈青梧,侍卫们去执行任务,沈青梧需要贴身保护张行简。
张行简惆怅:“我至今不知道内贼是谁,你要是不当心点,我死到你面前你都不知道。”
沈青梧:“别胡说。”
她不太相信他的话,可她也承担不起后果。所以沈青梧只好郁闷的,经常和张行简绑在一起。
但是喜欢沈青梧的郎君,不是只有那些喜欢暗示的。
有人会明着表白——今日这个山贼头子送礼物,写情诗。
沈青梧拿着情诗刚读完,欢喜有人喜欢自己,就听弟兄们说张行简病倒了。
沈青梧只好丢下情诗,去看张行简。
张行简被风寒弄倒,还不忘拉着她的手嘱咐她:“梧桐,你别傻乎乎地答应那人的求亲。他根本配不上你,我实在担心你被哄骗……”
沈青梧耐心:“你好好吃药吧。”
张行简:“他真的配不上你……”
沈青梧:“是是是,我知道。在你醒来前,我都不会答应什么的,你放心了?”
张行简放心了。
于是下一个郎君向沈青梧告白,沈青梧正惊喜着,便听说那个来告白的山贼,把张行简打伤了。
沈青梧:“……这怎么打伤的?”
弟兄们挠头:“不知道啊。张郎君就是在散步,那个人就觉得他碍眼,就出手了……”
沈青梧只好去看张行简的伤。
张行简又是卧在她怀中咳嗽,拉着她的手:“此人非良配……”
沈青梧面无表情。
张行简咳得面白虚弱:“他配不上你……”
沈青梧伸手点了他的穴——闭嘴吧。
当再有一人来告白时,沈青梧等半天,果然等到张行简这边又受伤了。据说,那人表面上说喜欢沈青梧,私下里拿沈青梧取消。张行简听到了,过去理论。他打不过那人,遂受伤。
她慢悠悠地过去,慢悠悠地安抚他。
在张行简开口前,沈青梧抢话:“他不是我的良配,我知道了。全天下人都不配我,在你好起来前我肯定不会乱答应谁的。”
沈青梧心想,张行简是会武功的啊。
一个会武功的人,天天受伤,这不合理的……她且看张行简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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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行简的搅和下,沈青梧身边没什么爱慕者。
有一日山下庙会,张行简听说了,便想下山逛庙会。
沈青梧陪他一起去。
夜灯初上,二人在熙攘人群间流连,他拉着她的手在前走,只笑着说怕走丢。
沈青梧心不在焉。
她忽然被张行简扯一扯手:“梧桐,你看。”
沈青梧顺着他手指方向看——
原来是一对有情人。
不过那年轻男子似乎刚出完了疹子,他大难不死,脸上却留下很多疤痕,看起来丑陋。旁边貌美的女子并不嫌弃他,还拿帕子为他擦汗。
那男子的脸确实吓人,周围很多人露出嫌恶表情。
沈青梧冷然,瞪一眼张行简。
他看别人的短处做什么?
那男子也觉得自己相貌丑陋,怕唐突了别人。他妻子不情愿,他却坚持买了一面具,戴在了脸上。
张行简在沈青梧耳边笑:“他为什么戴面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