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少年往事4 容哥(男女之事,她比他会……

李令歌低着头。

她听到张容温和的声音:“殿下,没关系。”

李令歌一怔,抬起一只眼,不解地看他。

他坐得端正,并不碰她一下,但他温润的眸子望过来,让李令歌鼻尖泛酸,生出万般委屈。

李令歌怔忡:“什么没关系?我听不懂。”

张容:“宫外那些传闻,殿下不必在意,臣会想法子压下去。还有,殿下不必嫁人了。更不必为了躲避嫁人,而败坏自己的名声。

“女子的名声是十分珍贵的,我在一日,殿下便不需自贬。”

李令歌呆呆看他。

李令歌半晌:“老师,你在说什么?”

她终于又叫他“老师”了。

李令歌道:“你觉得,他们说我淫、乱后宫,说我勾三搭四,说我惹得郎君们为我大打出手,说我红颜祸水……都是假的?你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轻轻笑了一笑。

她眼中浮起一些雾。

她轻喃:“老师,你错了,你不了解我的。我很坏,我在你面前,都在装模作样的。”

张容:“李令歌,我了解你,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张容又道:“你是我教着养大的学生,我难道不信你,去信别人?”

李令歌尖声质问:“可你从来就没有怀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张容:“我从未怀疑过你。我只知道——你受委屈了。”

张容垂目:“是我爹将你逼到这一步,若非我爹逼着你嫁人,你不需诋毁自己。你因聪慧而被我爹提防,可你的聪慧正是我教的。

“是我害了你。是我教你读书,却没教你藏拙。”

他苦笑:“连我都要看我爹眼色行事。何况你呢?”

李令歌怔怔看着他。

她慢慢垂下眼,看自己的手指尖。

她感觉到眼前雾濛濛,她知道自己快要哭了。

真是讨厌的老师啊。

李令歌声音闷闷的:“可若是真的呢?若是我就是他们口中那样的女子——我跟人不清不楚,随意妄为,今天跟张三,明天跟李四,我摆弄权势玩着人欲,你也不会对我失望吗?”

张容道:“凡事发生,必先保全自己。我唯一会对你失望的,是你伤害自己,是你将其他事情,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凡事保自己,你做到此,我很欣慰,我永不会为这样的你而失望。”

李令歌眼泪掉了下去。

她哭泣时,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与寻常女子全然不同。她只是静静地落着泪,脸上挂着泪,唇角还翘着那分用来自我保护的笑。

但她转念想,她何必在老师面前掩藏自己呢?

尤其是,张容温声:“殿下受委屈了。我已然回来,不会再让你委屈下去了。”

李令歌便扑过来,抱住他脖颈,哭着埋入他怀中。

张容僵硬,手不知往何处放。可这个伤心哭泣的女孩儿将他的心揪作一团,他终是没有推开她。

李令歌听到耳边极轻的一声叹。

张容伸手,拍着她后背,哄着她。

她泪眼濛濛抬起脸,又成了他养着的那个天真女孩儿:“我真的可以不用嫁人了吗?”

张容颔首。

李令歌:“我可以继续读书是吗?”

他犹豫一下,点头。

李令歌目有哀伤:“你犹豫了,你骗我。”

他无奈地笑一笑:“没有。”

李令歌:“可是张太傅那么凶,对我那么坏,我偷听过你们父子聊天,他对你也很凶。你怎么能说服他,让他不逼我呢?老师,你是不是会受委屈啊?”

张容温柔:“不会,那毕竟是我爹。我有法子对付他的。”

李令歌:“什么法子?你告诉我。若是你牺牲太大,我就宁可嫁人。我不要毁了你。”

张容本不愿说,可她一直哭。

他的心被泡在她的眼泪中,被她哭得整个身子发软。他从未这样拥过一个女孩子,从未惹得一个女孩子哭得如此梨花带雨。

这真让他毫无办法。

张容吞吐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消告诉他,你不能随意选一驸马嫁了,因为——我爱慕你。”

李令歌呆住了。

一滴泪挂在睫毛上,她搂着他脖颈,傻乎乎的:“啊?”

少年郎君的脸在说完“爱慕”后,虽装作镇定,却绯红至极。

这真有趣。

张容若告诉张青越,自己爱慕帝姬,若是爹让帝姬强嫁人,自己会带帝姬远走高飞,张青越必然投鼠忌器。张青越当然不可能成全儿子,可他也同时不敢再逼帝姬选驸马。

谁做驸马,他儿子都不会甘心。

李令歌呆呆道:“可是、可是……张太傅会让我嫁给你吗?”

她红了脸——她好想嫁给他啊。

他必是未来的张家掌权者,嫁给他,皇室和世家之首联姻,李令歌的难题就解决了。她既爱慕老师,也向往老师身后代表的意义。

可李令歌很忧郁:张太傅为什么这么烦她?

张容跟她一同红脸,说话越发磕绊:“自、自然是假的。只是权宜之计……臣也不想坏殿下名声,但是只会有我爹知道此事,他必然不会大肆宣传……他巴不得谁也不知道你我之事。

“待过上几年,殿下真有了心悦郎君,只消与臣说一声,殿下就可嫁人了。”

李令歌快乐:“好的。”

张容便忧郁起来:你当真有驸马人选,只消过上几年?

李令歌安静地埋在他怀中,渐渐止了泪,明白自己的难题被老师解决了。

她趴在他怀中,哭累了想睡觉,但困顿时,她突然想起来,一个激灵坐直身,瞪大眼睛看着张容。

张容愣着:“怎么了?”

李令歌急急问:“你若是告诉张太傅,你爱慕我,那张太傅肯定更恨我了……那他是不是会阻拦你当我老师,阻拦我见你……从此以后,他为了分开我们,我就见不到老师了?”

张容笑一笑: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李令歌拽着他衣袖,又想哭了:“你还笑!你快想想办法啊,老师?”

张容纹风不动。

她哀求半晌,眼见又要哭了,张容才红着脸,慢吞吞说:“我觉得,不见面,也没什么……”

李令歌眼泪眨出来。

他抬眸望她,眼睛温柔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

他似十分不好意思,问她:“你这么想见我吗?”

李令歌自然点头。

他沉吟。

他吞吞吐吐道:“那也只好……只好……私下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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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容知道,这是私相授受。

若说他之前拒绝李令歌的男女之情,从此时起,他在纵容她。

他知道自己的纵容。

他更知道——若是她愿意,他想为他们争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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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容告诉张青越自己和李令歌的情爱,张青越快被他气晕。

张青越好像看到自己的噩梦成真——梦中博容献身火海,从高楼上跳下去。

张青越被气得浑身发抖:“我说什么来着?我说她对你心怀不轨,你不信!你看,你看!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这个女人——飞光,你会死在她手里的!

“她蛇蝎心肠,根本不在乎你。你会放大她的野心,养大她的……你在养蛇啊!”

但是张容笔直而跪,轻声:“她不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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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若是蛇。

他心甘情愿当那个养大她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