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道:“你人在我手上,钱财不在你身上。此时应当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哪来的意见?”</p>
张行简:“……”</p>
他想她又用错词了。</p>
但是张三郎只是怅然:“娘子,你嫌弃我。”</p>
沈青梧面不改色,回头看老板娘。</p>
老板娘听到二人的争执,一愣,连忙改词:“确实,这位娘子也能换身衣服……”</p>
沈青梧将身上的钱花个干净,给自己换了身行头,又在老板娘的花言巧语,买了一堆新衣,和张行简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p>
她心满意足。</p>
他的意见不重要。</p>
张行简到底穿着沈青梧为她挑选的衣物出了门,他只是问:“你确定?”</p>
沈青梧颔首:“我确定。”</p>
张行简摊手:“好吧,你别后悔。”</p>
沈青梧很快后悔。</p>
张行简本是风华郎,气质已然好极,而这身飘逸的青袍与帷帽落在他身上,为他添了很多说不出道不明的诱色。</p>
越是清冷,越是魅惑。</p>
街巷上的路人都悄悄看二人。</p>
蠢蠢欲动的年轻娘子们又想来套近乎。</p>
沈青梧:“……”</p>
一路走来,在第十三次看到摔倒在面前、嘤嘤呼痛的小娘子时,沈青梧脸已黑如锅盖。</p>
张行简噗嗤笑。</p>
那小娘子坐在地上,嘤嘤作泣:“我似乎受伤了,好心的郎君,能否搭把手……”</p>
沈青梧:“不能。”</p>
她再喜欢救人,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盯着。她抓过张行简的手,腾空跃起、飞檐走壁,躲开人群。</p>
而回到驿站,亦不消停。</p>
沈青梧看驿站灯火熄了大半,想同僚们大约各司其职,她便领着张行简从后门进入。</p>
然而走在长廊上,猛然感觉到身后有气息靠近,沈青梧当即拧身,把张行简往自己身后挡。</p>
郎君如货物一样被她拖拽。</p>
他倒是一贯淡定地当着货物,一声不吭。只是被拽过去时,飞扬的衣摆、微展的帷帽,都为他在幽暗烛火光下添一些冶艳。</p>
至少沈青梧直面的这个同僚,便看着沈青梧身后的白纱青袍的郎君,露出怔愣之色。</p>
沈青梧咳嗽:“你怎么在这里?”</p>
下属看着她:“……将军,他是谁?”</p>
沈青梧不动声色:“不是谁。”</p>
下属沉默半晌。</p>
下属艰难道:“沈将军,容属下提醒你一句,你已是成过亲的人。”</p>
帷帽下的张行简,无声微笑。</p>
他此时已经认出这位下属是谁——禁卫军中有几个郎君,是他安排的。这位郎君是一步暗棋,为了保护沈青梧,为了出大事时好向张行简提前透露。</p>
不过这个棋子,张行简从来没用过。</p>
这是一枚闲棋,只要她活得好好的,他并不是非要掌控禁卫军的一举一动。他的疑心病不想暴露,不想让沈青梧觉得他有病,觉得他想控制她。</p>
沈青梧看着这个下属,沉默半晌,憋出一句:“那又如何?”</p>
下属:“……”</p>
下属提醒她:“你夫君是一国之相,是张家的家主,东京半数大臣都跟着张相。”</p>
沈青梧:“哦,我夫君真厉害。”</p>
下属以为她真傻,急了。</p>
下属还不想这么快又换上峰。</p>
下属:“你怎能背着张相养外室?!被人知道了怎么办?”</p>
沈青梧无言。</p>
下属听到一声轻笑——笑声温润,来自帷帽下的那个男子。</p>
下属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笑什么笑!我和将军说话,有你什么事?!”</p>
他恼怒而嫌恶:堂堂大男人,藏头藏尾,一点也不威武有力。</p>
这位男子青天白日戴着帷帽,甘心当将军的小情人。丢男人的脸!</p>
下属抬高声音:“我们张相,温润如玉,博学多才,学富五车,多智多谋!”</p>
张行简好整以暇托下巴。</p>
下属更怒:“我们张相,家世好相貌好气度好脾气好,你哪一点比得上?!”</p>
沈青梧道:“你声音这么高做什么?”</p>
下属:“将军!”</p>
沈青梧:“你这么高声音,吓坏了我……我的外室。”</p>
身后那男子又是一声笑。</p>
当着下属的面,那个男子不知检点,伸手来轻轻拉扯他们将军,还伸出手指,在将军手背上轻轻勾了一下。</p>
下属气得哆嗦: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男狐狸!光天化日,将军就被勾走了魂。</p>
沈青梧说:“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要把我……外室的事到处乱说。”</p>
下属悲愤:“将军!”</p>
——你怎是这样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