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沈青梧也听说过,张家大门难进。她也知道,张行简刻意说的轻松了。

然而无所谓。

她不在乎。

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和张行简成亲。

若是她确定——

天涯海角,谁也抢不走张行简。

若是她确定——

张家不让她进门,她就带张行简远走高飞。

反正沈青梧是混账,沈青梧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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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茹娘浑浑噩噩地回房,哭了一派。

她心疼张行简那样雪净月容一样的郎君,被那女土匪一样的沈青梧毁了清白。

必是沈青梧强迫!

必是沈青梧强求!

尤其是,姜茹娘打起精神去向自己爹爹道晚安,从爹爹这里听说,张行简不日便会走了,不会在自己家多停留。

姜茹娘一下子着急。

她想留下张行简。

留下那人,才有机会。若是那人走了……爹爹是不会让她去东京的,张文璧也不可能为她开门,让她进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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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日,沈青梧在自己那离主屋格外偏的院子里练刀。

天灰蒙蒙的,她一整个上午都在练习。

她不用内力,少牵动身上的伤,却也不希望自己连蹦跳几下都受伤。更怕自己伤重,耽误了行程。

她在练武时,大脑保持沉静,思考着张行简想要的道歉。

她很喜欢练武。

这是她擅长的方向,是她能从中得到心灵宁静的方式。她武功越高,越没有人敢欺负她。她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向张行简道歉……她从未做过啊。

二十多年的习惯压制着她,她很难说清这挣脱的感觉,她甚至为此生出一些本不应该的恐惧。

破誓让她惶然,道歉亦如枷锁困身。

一重重枷锁加在身上,长年累月中让她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里徘徊。张行简羡慕她的自由,可沈青梧为这份自由,也付出了很多。

沈青梧已不知道正常人是怎样生活的。

沈青梧握着刀柄的手心出汗。

天上似乎有雷声轰鸣了一下,她猛地停下自己练武的动作。

她抬头看天色,又皱起眉,思考着自己刚才到底是在恍神,还是真的听到了天雷声。

天色灰蒙,云翳低压,似乎会下雨。

沈青梧决定停下练武,去找张行简。

她不知道他还怕不怕打雷。

她说过保护他——即使他还在生气,她依然会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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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闷雷声轰一下时,与老师在谈政务的张行简便脸色骤然惨白,撑不住身子抽搐一下。

他手撑在案上,指尖微微发抖。

姜伯诧异:“张月鹿,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学生,竟在一瞬间出了一头汗。

张行简恍神一会儿,忍着那一瞬间击中自己的疼痛刺意,说服自己这是幻觉。沈青梧已经破誓了,已经答应与他在一起了……

为何他的毛病,还未好?

莫非他本心,依然在恐惧失去她?

张行简冷漠地旁观着自己的内心,清醒地看着自己在情海中的堕落。往日他曾试图搭手相救,而今他觉得越陷越深,也没什么。

他有沈青梧啊。

张行简告诉自己,沈青梧答应和他在一起,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在心中说服自己两三遍,周身疼痛才暂缓。

也许是雷声没有再响起,让张行简有了些力气。

他抬头对姜伯笑:“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有些事,要去找沈将军商量。”

姜伯一愣,跟着起身:“如此,那老夫也一起去吧。老夫也很关心那位帝姬在搞什么……”

张行简唇动了动,到底没说拒绝的话。

毕竟是他老师,毕竟人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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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行简与姜伯缓步去寻沈青梧的时候,姜茹娘带着侍女仆从,端着叠放整齐的女子衣物,踏入沈青梧的院门。

沈青梧心不在焉地收刀,刀身入刀鞘时,她力气太大,刀身竟然砰一声往旁边砸开,与刀鞘没有对上。

沈青梧回神。

她看着刀向月洞门飞去,听到女子尖叫声,看到了姜茹娘煞白着脸、瞪大眼睛,露出惊恐神色。

沈青梧皱眉。

姜茹娘离她距离有些远,张行简又叮嘱她不要动用内力,电光火石之际,沈青梧只来得及在刀鞘上重重一踹,向那飞出的刀身追去。

沈青梧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

刀鞘虽在后,但从她扔去的方向,正好可以击中刀身一侧。那把寒刃被刀鞘击中,不会再向前飞,不会有可能劈中姜茹娘。

刀身被刀鞘砸到。

姜茹娘僵立原地,速度太快了,身后的人全没有反应过来,那刀身面朝她,又在一瞬间好像停顿了一下,微微拐弯,与她相擦。

电光火石之际。

事后,姜茹娘也难以说清自己那一瞬间为什么犯糊涂。

她只知道她想留下张行简……若是她受伤,是否张行简会留下照顾?

沈青梧眼睁睁看着那个木讷的娘子突然颤巍巍挪了一步,朝着刀身扑去。

沈青梧冷眼看着。

她扔出去的刀鞘控制过力道和方向,不可能让刀刃伤到人。姜茹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她吓傻了一般扑去,刀身擦过她的脸。

她感觉到脸上瞬间一热。

她伸手抚摸,看到血红的手指。

姜茹娘喃喃:“血……”

她趔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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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伯和张行简还未到月洞门,便看到了那处的喧哗。

二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

沈青梧正站在院中,看姜茹娘被仆从们扶住。姜茹娘虚弱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半张脸哭泣。

仆从们三言两语,气愤指责沈青梧:

“你伤了我们娘子,你怎么敢!”

“我们娘子好心给你准备衣物,你恩将仇报。”

“你明明看到了我们娘子!你想杀我们娘子!”

姜茹娘嘤嘤抽泣。

事情似乎向着她没有预想的方向发展了,但她垮着肩坐在地上哭,并没有制止这种现象的意思。

姜茹娘只听到沈青梧冷漠的声音:“我没杀人,也没伤人。让开,我要出去。”

仆从们更气愤:“你有没有心啊?!”

沈青梧:“姜茹娘,你自己说。”

姜茹娘一个哆嗦。

她犹豫间,听到自己爹从后传来的质问:“怎么回事?”

坐在地上被仆从们簇拥的姜茹娘,回头,看到了一片如云的袍袖,郎君清风朗月一般的气度。

鬼使神差,她哭得更厉害:“爹,我脸疼,我是不是毁容了……”

姜伯心疼地跑向女儿,瞪向沈青梧。

沈青梧与走入月洞门的张行简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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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说她害了姜茹娘,都指责她。

不管她是不是不小心,他们都看到那刀擦到了姜茹娘。

沈青梧看着张行简,说:“我没有杀她。”

张行简低头看着姜茹娘,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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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啼啼的姜茹娘被带去就医了。

愤怒的姜伯、冷漠的沈青梧、平静的张行简,一同坐在室内,处理这件事。

姜伯要沈青梧给个交代。

沈青梧:“是她自己撞过来的,我没有可交代的。”

张行简清黑的眼睛,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沈青梧。

姜伯气得发抖:“所有人都看到了!”

沈青梧平静:“所有人都不习武,都不如我。我能控制我的力道,我的方向,我说不会伤到她,就不会。”

姜伯冷冷看着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