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张行简懒懒看她一眼。

如他这样喜欢委婉的人,话说到直白,真是好没意思——“我本是想说自己很厉害,想听你夸我。”

沈青梧:“……”

她想了半晌,忽然想明白了他那拐了十七八个圈的心思到底什么意思。

天啊。

他真是一个好麻烦的人。

又这么的……好玩。

沈青梧想了想,她戳戳张行简的肩。

张行简意兴阑珊地抬头:“算了,我本不该强求,你哪有什么善解人意的心……”

他话止住。

因为戳着他肩膀的沈将军俯着身,凑近他脸,她做出非常惊讶的表情——

眼睛睁大,嘴巴微张,瞳孔放大,乌浓漆亮的眼中光,只倒映着张行简。

她的气息与他寸息之间。

在她故作惊讶、做出表情的这一瞬,张行简身上汗毛倒竖,血液逆流。他说不出这种感受,只知道全身开始发烫,心开始狂跳,他对她的那种喜欢,开始克制不住……

这么可爱的、想讨好他的沈青梧!

张行简僵硬,他微微后退,沈青梧用手扣着他肩,不让他退。

她的惊讶表情做了半天,才听到张行简声线沙哑的评价:“你根本不会做这么大的表情,脸那么僵,一看平时就不常笑,总是冷着一张脸吓人。”

沈青梧瞪他。

但是他说得那么冷漠,眼睛却弯起来,带着笑看她。

他眼中那灼灼的情意,又开始勾得她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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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咳嗽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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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传来更夫呼叫:“子时已到,乙班轮替——”

守营的军人们开始轮岗,军帐中的沈青梧眨一眨眼,告诉自己,该离开了。

她的“看一看”,没有招惹出他的玉佩疑问,已经说明她运气好。再多待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沈青梧目光闪烁:“我、我要睡了。”

坐在地上的张行简看着她,不语。

他手卷着她衣袖,默然。

沈青梧低声:“明日我还要交任务,去向帝姬殿下回话。我是偷偷跑回来的,那些跟着我的军人回来后必然来找我……你这里平安无事,我已经放心,我要走了。”

张行简睫毛颤一下。

他低头不语,面容秀美,垂着脸时,只有眼睫看得最分明,那么长那么浓……让他像养在深闺的小郎君一样内秀。

沈青梧很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穿武靴。

她要站起来时,背后伸来一只手。

张行简淡声:“不要走。”

手臂揽住沈青梧的腰,意志本就不坚定的沈青梧被他一抱,她控制不住地转身。

被他箍住腰搂抱的瞬间,沈青梧捧着他的脸,亲吻他柔软的唇。

他自然不拒绝。

二人一人坐、一人跪,这般亲吻。沈青梧控着情绪与力道,想着不能弄伤了他,想着自己亲一会儿就走。

亲一会儿就走……

唇舌摩挲,弄了又弄,气息吞咽,怎这样甜?

沈青梧手背青筋颤了一颤。

在她控制不住

情绪前,她颤抖着、眷恋地将气息停在二人唇间,不敢再多碰一会儿了。

沈青梧小声:“我真的要走了。”

张行简:“你不够喜欢我吗?”

沈青梧沉浸在欲中,没有明白他的话。她迷惘的:“什么?”

张行简气息哑而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这样……轻飘飘,没有热忱,是因为你在勉强自己与我一处,而不是发自内心?”

沈青梧:“我轻飘飘?”

他眨眨眼。

沈青梧:“我没有热忱?”

他脸染红霞,但他眨眼的动作无辜极了。

他抱着她的腰,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将沈青梧气死。

沈青梧的情绪本只控制在一个度。

她绷着的那根弦,被张行简一句话扯断。

沈青梧眼眸一点点泛寒,她情绪上头,理智消失,开始被自己的强硬固执所左右——

沈青梧一把将张行简推下。

他靠着床,她直接将他扯到床间,压到身下。张行简头撞上木板,有点儿痛的时候,唇间便被施力,热烈无比的气息不讲道理地侵入。

他唔一声,颈扬起。

沈青梧一手扣住他下巴。

沈青梧眼如冰雪,冷漠道:“你就喜欢被我欺负,是么?”

张行简来不及回答,他已被强势的沈青梧弄乱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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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算喜欢呢?

他一直喜欢沈青梧的,不就是她的不讲道理吗?

很多个时候——

她不讲道理地压着他,在光线昏暗、尘埃漫扬的杂物舍间亲昵;

她强硬无比地对他下药,不理会他的抗拒,只顾着得到他,享受他;

她与他针锋相对地斗来斗去,她追上他的马车,在悬崖上喂他“同心蛊”,推着他一起跳下悬崖。

这怎么不算喜欢呢?

喜欢一点点堆砌,终成燎原大火。

性情惯来内敛、永远在克制自己所爱所好的张行简,让他奋不顾身无论如何都想追到的,本就是无法无天、不管不顾的沈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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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为她的温柔沉静而高兴。

但更多喜欢,他喜欢她粗暴些,不理智些,发疯一些。

那让他觉得——那才是属于沈青梧的全心全意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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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张行简隐约觉得,他与沈青梧,在此事上,大约是十分契合的。

不然……不会她第一次装作帝姬而强亲他时,他便会情动得厉害。

他被她囚禁的那段时光,不愿为欲沦陷,却终究被欲驱使。

不正是因为,他十分有感觉吗?

她的每一次靠近,每一丝呼吸,都会让他身体生出一种不可控制的战栗感。

张行简曾试图压抑这种身体的欣悦感,但他后来,已经彻底弄不清楚——

他的心,与他的身,到底哪一个更喜欢沈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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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汗落到沈青梧颈上。

那是身下郎君额上的汗滴。

他目中光芒幽烁,呼吸乱得难堪,一身本就穿得不甚严密的衣袍,在勾玩之下松散。长发如云散枕,浓得像军帐外那化不开的夜色。

太动人了。

烛火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