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沈青叶:“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对帝姬出手……”

死士们迷惘。

他们回答:“我们也不知道。”

也许张相有别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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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爆发的战端,当然瞒不过沈青梧和张行简。

双方开打,当然有将士们来找沈青梧——

“将军,将军!博帅要你去寻帝姬……”

张行简的死士们同时找过来:“三郎,情况不妙!”

死士们数量十余人,来找沈青梧的士兵只有几人。敌我悬殊,双方看到对方,目光都在瞬间警惕,抽出武器。

电光落在二人身上。

沈青梧蓦地抽刀,在所有人不及反应之前,横在了张行简脖颈上。

沈青梧向张行简的死士们厉喝:“退!”

沈青梧威胁他们:“不想他死,你们就让路!”

她未必弄清楚如今情形,但是她对战斗有本能的判断——博容要她跟在帝姬身边。

帝姬为何遇害了?谁敢杀帝姬?

张行简吗?

沈青梧不禁开始怀疑张行简此夜的目的……

她的刀柄横在他脖颈,威胁着他,她目光忍不住落到他秀白的脸上。

张行简轻声:“梧桐,你又开始怀疑我了吗?

“是不是一发生什么你预料之外的事,你都要怀疑到我头上?是不是博容永远是好人,我永远是恶人?”

沈青梧手中刀僵了一瞬。

她没有吭气。

死士们的目光落到张行简面上。

但是寒夜雨下,电闪雷鸣,张行简面容煞白眼如夜黑,他似在出神,根本没有给他的死士们任何提示。

于是,死士们只好让路,看这位沈将军用他们郎君挡刀,逼他们让开路。

沈青梧用张行简开道,到了自己觉得可以离开的地方。

跟着他们的死士们距离他们数丈,沈青梧认为即使放开张行简,自己也足以离开。

她收回刀,扭过头便要走。

张行简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

他声音喑哑:“梧桐!”

语气恳求、无望……又充满希望!

沈青梧回头,看到他被雨水浸湿的眼睛。

他拽着她手腕不放,他希望她考虑考虑他的处境,希望她回头,希望博容一道命令叫不走她,希望她跟他走……

张行简:“博容是利用你的,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喜欢、真的喜欢……”

寒雨中,他握着她的手发抖。

他眼眸微红。

沈青梧觉得,他快要哭了。

沈青梧心中不是滋味。

可是张行简有一句话说得对,她确实足够狠。

她狠心地掰开他扣住自己的手,他坚持不放,她直接用武力对付他,逼迫他放。他手腕上青筋颤抖,被沈青梧逼退两步。

他看着沈青梧立在山崖边,周身早已湿透,像落汤鸡一样狼狈。

可她那么骄傲,那么狠!

她对他说:“张月鹿,我说过,我放过你了。”

临走之际,连她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她最后看着他的脸,她眷恋、厌恶、痛恨、怀念、不舍、迷惘。

她红着眼睛说:“张月鹿,我不懂爱,我不释怀。

“张月鹿,再见。我要去做自由的梧桐了。”

张行简恐惧万分,大脑空白一片。

一滴泪与雨水混在眼中,剔透如珠。他可真是好看。

他颤声:“好、好!不释怀就不释怀,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梧桐!”

武功高强的沈青梧对他无所谓地笑一笑。

在身后死士们扑过来追杀她之际,沈青梧一把推开张行简,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和众军人一起寻找李令歌的生死。

张行简趴伏在悬崖边,本能地要随她而去:“梧桐——”

死士们护住他单薄的身子,将他扶住:“郎君,小心!”

眼圈泛红的张行简衣袖被草木割伤,他向外探出的手背上,映出天上的电光闪耀。

他想到沈青梧说的“天打雷劈”。

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张行简一口血吐出,断断续续,唇角与衣襟瞬间红透。

死士们震惊:“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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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张行简不能倒下。

这出局,他得解。

正如沈青梧在泥泞与荆棘的崖下寻找到气息微弱的李令歌,从荆棘中将一身血的李令歌拖出来。

李令歌靠在她怀中,被沈青梧输送真气,勉强有了气息。

李令歌微弱的:“我袖中有烟火管,放出信号,让我的人来找我……”

沈青梧:“谁要杀你?”

李令歌在她怀中闭着眼,她吃力地撑着这口气,让自己不要再晕过去。

大局、大局……野心,野心!

这是机会!

是她与少帝决裂的机会,是她收服人心的机会,是她让沈青梧帮自己的机会……

李令歌说:“博容。”

沈青梧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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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这么的大。

电闪雷鸣如此让人绝望。

山地爆发的这场战乱,再也无法收手。

张行简擦掉唇间血,冷静地靠死士扶着,指挥这场战斗,要从益州军的包围们逃出去,对这只叛军出兵镇压。这场战争,从此时开始,不死不休,不会再有谈判了。

张行简沉着目,淡声:“其他事都可缓一缓,最重要的——活捉博容!

“博容是叛贼,必不能放过他。”

山谷水流湍急,四方阴冷。沈青梧藏好李令歌,走在湿漉的山地中,要去和己方人联络。

她并没有答应李令歌什么。

她背过身的时候,听到李令歌尽量冷静的一个个命令。沈青梧习惯了听令行事,习惯了服从命令……博容让她看着办,但她不会在此时丢下受伤的李令歌。

她只好先跟着李令歌。

沈青梧想问李令歌,要不要跟博容联系。

她觉得也许博容和他们已经翻脸了,也许连自己都和博容不在同一战线了……夜里的张行简,也让她心头疲惫。

张家的郎君,都很可恶。

沈青梧回过头,看着靠在山壁上的发间脸上都是冷汗与雨水、鲜血的李令歌。

李令歌发号施令,但是李令歌的眼睛里不断地落泪。

可是声音不变,可是态度不变,可是命令清晰。

帝姬的泪水是最无用的泪水。

帝姬一边落泪,一边作出最好的判断。

这是狼狈的肮脏的虚弱的可悲的帝姬。

李令歌在沈青梧转身看她时,泪水与血水挂在腮上,眼睛看着沈青梧笑:

“阿无,来帮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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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二十五年春,南北隔大河分治。

益州以南,归属帝姬。益州以北,少帝为君。战争就此起,皆要收复山河,重振大周。

刚刚成为宰相的张行简押送着益州军的一个叛贼,返回东京。

山河俱寂,沉默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