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亲昵,一边贬低。一时高傲,一时决绝。
黑暗中气息吞吐,缠了又缠,流连不舍间,沈青梧终于强逼着自己直起身,决定该离开了。
张行简在这样的气息交错间,拥着她,喃喃轻语,也如同细细品啄:“殿下将我当做什么?”
他拥着她,手勾着她后颈衣领。他发现了她的衣着不是华丽宫装,也摸出了她不是云鬓雾绕。他试图抚摸她面容碰触她眉眼,被娘子的手反握住,不让他乱动。
张行简浅笑。
他连笑的时候,颈下的脉搏跳动都快得厉害。
沈青梧则漫不经心地朝下瞥了一眼:她觉得他已受不了了,他还在说这些废话。如果不是她控着他,她都要被他表现的淡然骗了去。
沈青梧不禁生了好奇:难道张月鹿一直是这样的人吗?
沈青梧不禁恶劣地想,就让月亮一个人待着吧。
他会自己解决吗?
沈青梧要抽身而走,听张行简道:“殿下想我做情郎,何必用这种方式?我一贯悉听尊便,是分外随便的一人。”
他声音原本清雅,此时因药物而带些哑,那声音便低低地在人耳边吹拂。
沈青梧心头重跳。
她耳朵是被他气息撩得红了的。
但她不承认。
沈青梧在出神。
张行简一口一个“殿下”,她其实没什么感觉。她被他话中吸引到的部分,是他说的“随便”二字。
张行简在黑暗中等待,那拉着他手腕的娘子抓着他手心,在他手上写字。药性催促让张行简周身热汗,一时一刻对他来说都艰难无比,他却仍耐着性子判断她写的什么。
她写的话让张行简几分意外——“随便?”
张行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用“殿下”刺激对方,对方只注意到他自贬的“随便”?
那娘子拉着他的手,写字询问:“谁与你这样,你都能接受?”
张行简心中念头几变。
他口上噙笑:“是。你不高兴吗?”
沈青梧并没有不高兴。
她继续写字问:“王室公主、贵族娘子你可以?”
张行简挑眉。
沈青梧继续:“贩夫走卒你也无所谓?”
她拨弄他手心的动作……张行简一颤,颈间青筋跳了跳。
他喘一声,向后靠在墙上,难受万分。对方似乎是想听到答案,十分敷衍地凑过来再次亲他,试图这样能缓解他的痛苦,让他接着往下说。
密密细汗浸透四肢。
张行简身上如同蚁噬,心却在一瞬间莞尔:傻子。
他仰着颈,思绪混乱间,只有对方的气息如潺潺流水一样让他舒缓。他被逼弄得几乎笑出来,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干脆诚实喃声:
“我无所谓。”
沈青梧写字:“乞丐呢?渔女呢?挑粪的呢?你都不在乎?”
张行简闭目喃喃:“不在乎。”
沈青梧:“不觉得我这样对你,我是烂人一个?”
张行简喃语声如同呓语,要她贴着他唇才能听到:“性情任性妄为,总归有些缘故。恐怕是在下哪里招了殿下不痛快……”
沈青梧目中微微亮起,灼灼火烧在眼中流动。
她一目不错地盯着张行简,她试图询问他更多的问题——他不觉得自己这般身份,旁人如此对他是折辱吗?
他不在乎与他亲昵的人是一国帝姬,还是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街头走卒吗?
他是不在乎对方身份地位,还是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样的品性样貌?
那他是不是其实不觉得……沈青梧方方面面都很不如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