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一直有些憋闷少言寡语的苦十九忽然说道：“在你为他们担心的时候，他们何尝不是在为你担忧？你站在为人子的角度考虑固然没错，可是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他们也许迫切的想看到你，想知道你怎么样。至于危险……难道你不去，他们就没有危险了？”

陈羲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苦十九的话。

苦十九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曾经我对我的父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恨，我在北蛮部族遭受到的折磨越狠，我就越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生下了我，我怎么会这么苦？可是其实我骗不了自己……那种恨是假的。在我承受苦难的时候，其实内心最深处想的是……爹娘啊，你们为什么不能来救我？就算你们不能来救我，能不能再来看我一眼？”

陈羲的心忽然堵的很厉害。

苦十九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痕：“你还能见到你的父母，你的父母也还能见到你。这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不是吗？我曾经想过，我该怎么才能再见到父母一眼？死？如果我死了却见不到他们怎么办。珍惜吧，太多人不知道珍惜这一切了。”

陈羲走过去拍了拍苦十九的肩膀，苦十九回头对他笑了笑：“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父母离开我已经十几年，我早已经习惯了去思念他们。不过，思念分成两种……第一种就是你这样的思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遥不可及，但是终究还有见面的机会。第二种就是我这样的，就算想到撕心裂肺，却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陈羲道：“还是别想这些了，你的伤势才稳定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往后的日子应该会更好了才对。”

苦十九平静地说道：“日子好不好是对于有希望的人来说的，我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希望是什么。这一路上走，我也想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你的目标是见到父母，而我的目标是什么？想来想去，才发现我的人生原来是没有方向的。不过没有方向也好，最起码不会更加失望。”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弓，他一次都没有拉开过的玉弓。

陈羲看得出来，苦十九的眼神里那种浓烈到无法化解的悲伤。不仅仅是因为父母双亡的悲伤，还有一种对自己未来无法把握的悲伤。

……

……

是啊。

陈羲在心里告诉自己，苦十九说的没错。瞻前顾后，只会让自己错失更多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看受上还在微微发光的佛珠，心说哪怕就是去和父母团聚一次，陪着二老生活几天，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事了。谁也不知道藤儿的预感会不会实现，不知道勾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陈羲眼前。陈羲除了守着自己心里的那份希望，然后拼了命的增强自己的实力，还能做什么？

也许是因为对苦十九身世的同情，接下里的日子独孤三修和苦十九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陈羲发现独孤三修其实是在用他的瞳术观察苦十九的身体，他知道独孤三修在想什么，其实陈羲也一直在想。苦十九如果可以修行，在这样的乱世里最起码可以多一些自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