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逛花楼,因他说自己是唯一愿意听他袒露心扉、哪怕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也爱听的完美听众。

最开始她的确是他最爱的听众,再后来,日久生情,成了他床榻旖旎妖娆的妖精。

据少主话里话外的隐晦之意,那是很淫靡凄美,充斥着无可奈何和尽情肆意的一世。

清倌花魁自愿把身子交给真正爱惜她的人,哪怕那人寿数不长久,但每一次,他们都很契合,病公子生得好皮囊,孱弱无力,人人道他可惜,她却偏要许他人间至极的欢好。

恰应了那句,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得意,也要尽欢。

她没少欺负这人。或在上,或在下,病公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他包了她三年,在寿数终前想尽法子甚至豁出脸面迎她进门,她拒了他的好意,只愿他常来。她这世没别的,仅有的自傲一处,便是唯有给过他的清清白白的身子。

花魁的身子最珍贵,也最廉价,破了身子,不过就是一玩物。

她不愿做玩物。

她只想和喜欢的人玩。但公子从未玩弄过她,倒是她,将清俊文雅的公子玩了无数遍。

她爱那个时常与她颠鸾倒凤,眉目肖似女儿家的羸弱公子。而她能给的,除了满腔情意,卑微的,悲哀的,就只余下床笫之欢。

她闹得很凶,频频弄哭她的爱人。但她知道,公子是喜欢的,他唯有和她在一起,才有资格放纵。

没有三书六聘,没有八抬大轿,在他撒手人寰的前一夜,两人拜了天地,相约来世。

他祝她来世活得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祝自己能早点遇见她。

她愿他来世身康体健,无病无忧,自在潇洒,踏遍九州。也祝自己,再爱他深一点。

之后,病公子病逝,如鲜花凋零。花楼里的花魁娘子生命也跟着凋零。

他们死在同一天。前后,相差一刻。

他尊她重她,怜她爱她,给她这辈子祈求却难以奢望的尊严,她便用命来回馈他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