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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患者会表现出什么症状,需要用什么方案来应对,传统的重症治疗经验哪些能够用得上,哪些经验需要调整……这一条又一条的提问,都需要之前医疗组的医生们加以解答。

当孙立恩结束了培训之后,周军还专门过来请教了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主要是和呼吸机设置,以及免疫治疗有关的项目。

“懂了,其实也就和咱们平时的治疗一样,尽量避免在用药之后进行血浆置换呗?”周军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最后几笔。

看着周军认真的样子,孙立恩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在周军屁股后面跑的啥都不懂的小规培呢。而现在,在云鹤抗击疫情的第一线上,周军居然还得先来问自己专业知识了。

“是不是感觉有点不习惯?”周军看着孙立恩逐渐有些失焦的眼神,笑着问道,“还不习惯给我讲课?”

“是。”孙立恩老老实实地答道,“一时半会可能是适应不过来了。”

“你啊,别的都挺好。就是对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定位还是不够明确。”周军合上笔记本说道,“你都规培出来多少年了?咱们现在又不是一个科室的——你是诊断科的主任,我是急诊科的副主任。我有专业问题搞不明白,来找你请教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孙立恩无奈道,“但我要是干啥事儿都能跟着道理,那小孙我不就成了圣人了?”

知行合一,那是君子对自己的最高要求。更进一步的则是“明白道理,并且可以毫不犹豫的去做正确的事情”。

难就难在这个“毫不犹豫”上。故孙立恩有此一说。

“我看你离圣人已经不远了。”周军笑道,“这次从疫情刚开始,你就让小沈去搞试剂盒了吧?刘院长跟我说过好几次,你搞的这个试剂盒的意义重大。后面的治疗方案和精细化管理、准确调整出入量平衡……这些方案都很有用。”

“这些都是已经成熟了的治疗方案,我就是在拾人牙慧罢了。”孙立恩并不自豪与自己的这些“成就”。恰恰相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些治疗方案和其他人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就连三联疗法,孙立恩用的也是现有的药物,以及帕斯卡尔博士的专业知识。他真不觉着自己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呼吸机被发明之前,医生们用铁肺对患有脊髓灰质炎的患者进行机械通气辅助治疗。”周军耸了耸肩膀说道,“联合气管插管术是后面的事儿,但你总不能说贝纳特先生的改良没有意义。事实上,正是他的‘拾人牙慧’才让铁肺从一种没什么用的巨型机械成为了拯救患者生命的道具。”

周军对孙立恩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还不觉着自己是个主任。我们这些当三线医生的人是干啥的?是给一线二线医生们做后盾的,是用来兜底的,是领导这个科室紧跟医学和科技研发走向和成果的,是保证患者能够接受到最好和最先进治疗的。”

孙立恩被这一连串的话砸的有点懵,不过他还是大概明白周军是什么意思的。

“你得对自己有点信心。当然,我这话不是说让你膨胀,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啊。”周军笑道,“但是你得明白,一个充满了自信的主任和一个根本不确定自己在干啥的主任,那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和你一起在综合诊断中心干出来的医生护士们已经习惯了无所谓,那些和你在北五区拼了一个多月的医护人员大概也已经能够接受你这个模样。不过新来的还得有个适应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