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钱的。”布鲁恩连忙解释道,“所有的治疗费用,包括生活费用都会由组织负责……”
“我不能走。”她再次摇了摇头,“我的妹妹今年只有十岁,她还不能自己生活下去。家里的船正在维修,如果我走了,谁来照顾她?”
“交给你父母,或者一起带走都行。”布鲁恩努力劝道,“你的病如果不治疗,那你还能有多少时间?到时候就更没有人照顾她了。”
丽娜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我不敢再出去了。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躺在床上一点点虚弱下去,我没有在美国生存下去的能力——那里没有我们熟悉的珊瑚礁,我没办法照顾她和我自己。”她说的有些逻辑混乱,但总体意思却非常明白,“而且,我也不想把我剩下来的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我想和她在一起,再多看看我们的家……”她指了指布鲁恩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你看,这里多美呀?”
在海风吹拂下,树林随着风的抚弄轻轻摇摆着。树叶和树叶之间的摩擦声,就像是温柔的母亲正在抚慰婴儿的轻声哼鸣。
“外面的人让我感觉很不安。”丽娜低下头低声道,“虽然你和他们不一样,但……我还是不想离开自己的家。”她抬头看着布鲁恩认真道,“你们接下来的巡回方向不会再经过贝尔了,下次再上岛的时候,我可能没办法当面再来给你做饭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再见啦,我的朋友。”
布鲁恩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海风微咸,他感觉自己的胡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润湿了。
那东西咸咸的,有些像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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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过,不要冲动。”两个月之后,在奥兰多的监狱里,泰纳终于见到了布鲁恩。两人隔着厚厚的聚氨酯玻璃相见。泰纳手握电话,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西部生物和几乎整个国会山都是朋友。他们每年花在专业说客上面的钱,甚至比他们用于临床试验的成本更高。只要你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体系里的所有机构都会朝你露出獠牙……你太鲁莽了!”
“我是个医生。”胡子更长,而且身上肌肉块而更多,甚至胳膊上多出了好几副刺青的布鲁恩闷声道,“我在这里过的还不错。”
“看在马克思的份上,布鲁恩,你得认真些!”泰纳先生急切道,“我们正在努力为你做保释,州监察官和医疗委员会那边我们也在积极沟通,我们正在尽最大努力,让这次的被捕不至于影响到你的执照……”
“谢谢你,但是其实没有什么必要,泰纳先生。”布鲁恩摇了摇头,“我不打算继续当医生了。以后……我大概会回到家乡,然后重新当个牧场主。”他沉默了一会后叹了口气,“我可能不太适合这个职业,我对人的性命看的太重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泰纳先生认真道,“你在这次的事情里没有任何值得被指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