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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主要的种植作物是烟草,但是比起其他国家的收购价格,当地的烟草价一直都升不上去。”刘堂春喝着茶,对孙宏斌半是感慨半是无奈道,“他们辛辛苦苦种的烟草,全部都得出口给欧美的大型烟草商。几乎所有的烟草田都是这样。人家统购,所以价格就给的很低。算起来每亩地的收入,大概比咱们国内种地收入还差一些。”

刘堂春喝着茶摇着头,“我是农民的儿子,看着那些在田里刨食,结果越刨越穷的人……哎,心里不是滋味。”

“那他们的粮食从哪儿来?全进口?”粮食问题是深刻在每一个中国人心底的最大恐惧。孙宏斌马上就追问起了中国人最重视的问题,“那能有保障么?”

“没有任何保障。”刘堂春继续摇着头,“我们在那边行动的时候,见到了好多严重营养不良的当地居民。他们把所有的种植烟草的收入都拿来购买进口粮食,也就能够保证一家三口能勉强吃饱。可收入并不是全都可以拿来购买食物的,他们还要留下足够的资金用以购买化肥和其他的工具……只能是饿不死。”

“占全国经济主要部分的卡图族人大部分只是饿不死,你就知道靠游牧为生的图示族人日子会是什么样了……由于缺乏最基本的医疗条件,只要一场流感,就能让好几个部落的老少全部死绝。而这样的事情甚至不是我们在危言耸听——这是过去几十年里,重复发生过很多次的事情。”

哪怕是刘堂春,说到这里眼圈也有点红,“我接诊过一个图示族的流浪汉,他就在梅拉蒂港乞讨为生。后来我和翻译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曾经是图示族最大部落的酋长独生子,曾经留学英国的高级知识分子。是他一手推动了图示族和卡图族的第一次融合。结果就因为卡图族当时流行的流感……他的部落中几乎死了60的族人。他的父母,子女,妻子全都死于流感和流感之后的部落冲突。后来,图示族才拒绝和卡图族有任何的紧密接触。这种紧张对立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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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堂春说的嗓子都哑了,回国这么长时间,他除了打电话求援以外,也没有和任何的亲朋好友有过交流,直到遇见了孙立恩的父母。憋了一年多的话全在这个时候倾泻了出来。他见到的非洲,他遇到的人,他吃过的各种没见过的食物,还有……还有梅拉蒂港外平静但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马拉维湖。

那里生活着的人们也是有喜怒哀乐,会因为疾病而焦急,因为健康而露出灿烂笑容的人。是和刘堂春一样,和孙立恩一样,会喘气的活人。

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刘堂春实在是无法像欧洲殖民者一样,把这些人当成“奇怪的野生动物”。他用心去治疗每一个患者,也获得了很多感激。现在的梅拉蒂港居民,甚至给他起了一个“萨比偶”的外号。这个词在葡萄牙语里的意思是“圣人”。

他们管刘堂春叫“圣人”,只是因为他曾经在大街上,用嘴吸出过一个小孩子卡在喉咙里的血块,并且拒绝了当地居民的诊疗金而已。

刘堂春很纠结,他希望自己能给当地居民带来自己所能提供的最好的医疗服务。但同时,他也不想让自己的队员,自己的学生陷入危险之中。但是……刘堂春的选择真的不多。孙立恩的诊断能力是当地最为缺乏的核心关键,他确实很想让孙立恩到波利坦维亚来,哪怕只有三个月。

以孙立恩的能力,三个月最少能为上千人提供诊断建议。而这些诊断建议,对这些患者而言就是生与死的距离。上千人,那就是上千个家庭,影响人口甚至可能过万。而这同时也能对正在当地经商居住的华人产生巨大的帮助。

但是为了这种诊断能力,有没有必要把孙立恩从宁远搞到波利坦维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