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毕竟刚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虽说满心希望能尽快看到熊猫,可一个七岁一个五岁的孩子哪里扛得住这种旅途奔波?两个人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这才让车厢里稍微显得安静了一些。

“孙医生,你看上去真的很年轻。”帕斯卡尔博士和孙立恩一起坐在后排,他好奇的看着这位有可能成为自己老板的年轻医生。倒不是心里有什么愤懑,反而好奇居多。“我并不是想冒犯您,不过,您应该还没有完成全部的医学教育吧?”

孙立恩对此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他点了点头,“中国的医学教育体系和美国不太一样。我刚刚完成了医学的本科教育。现在正在进行规培……大概处于正在做实习医生的美国医学博士阶段。”

帕斯卡尔博士挑了挑眉毛,“徐医生以前在霍普金斯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优秀的实习医生,可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推崇其中的某一位。看来孙医生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胡佳笑着插嘴道,“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没特点。去年他刚进急诊科实习的时候,整整一个礼拜专门负责给病人检查血糖。”

孙立恩面色大窘,他吭吭哧哧的憋了半天后才道,“那……那是我怕给别的老师们添乱。”

刚实习的时候,孙立恩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大四医学生。在抢救室里看着众多医生们正在为病人的性命奋斗,他确实不敢上去给医生们添乱。当时就在带他的周军让孙立恩拿了台血糖仪,给躺在床上的病人们挨个测血糖。其实周军的本意只是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别来打扰自己的工作。而孙立恩则老老实实的拿着血糖仪,给每个来就诊的患者测量血糖。整整测了一周。

“一周?”帕斯卡尔博士仿佛重新认识了孙立恩一样,仔细审视了一边自己身旁的这个年轻医生。“你这一周里就没想着干点别的?”

“那一周……”孙立恩苦笑着摊了摊手,“我学会了怎么在采血的时候尽量别弄疼患者,学会了意识障碍和精神症状很可能是由低血糖引起的。其实,那也是非常充实的一周。”

“能够在基础而且看起来枯燥的实际应用中学习到知识,这很难得。”帕斯卡尔教授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我教过很多学生,其中有不少人都被影视剧里的医生误导了。”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医院里哪有那么多奇怪的情况?罕见病之所以叫罕见病,就是因为它们少见嘛!”

胡佳捂着嘴笑了,“最近这几天里,孙医生诊断出了好多罕见病。”

“多么?”孙立恩挠了挠头,“我觉得……还好吧?毕竟很多所谓的罕见病其实发病率并不算低,只是因为以前的检查手段限制或者认识有限,所以才让人将他们当成了罕见病而已。”

“徐姐认为是听神经瘤的患者,你诊断出来其实是甲亢。”胡佳掰着手指头数起了自己男朋友的光辉战绩,“徐姐认为是sle的患者,你诊断出了oyaoya。”她扭过头来看着孙立恩笑道,“你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和徐姐对着干吧?”

孙立恩连忙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徐医生现在算是我的上级医生,人家是督导我的。”他叹气道,“后来徐医生不是诊断出了那个畸胎瘤导致的自身免疫性脑炎么?虽然那个是曹医生的病人。”

帕斯卡尔博士逐渐露出了笑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是那种“牛仔”式的医生。不会过度自信以至于无视规章制度,但也不会过于谨慎,对于上级医生唯唯诺诺不敢反驳。而且听起来,似乎他还真的有些诊断上的本事。别的疾病帕斯卡尔博士不敢夸口说自己熟悉。可sle和甲亢他却是很熟悉的。这两种疾病本来都应该有非常明显的外表症状。甲亢患者眼球外突,燥热而且干瘦。sle患者有明显的脸部红斑,以及典型的狼疮肾病表现。帕斯卡尔博士相信,以徐有容的能力,基本上是不可能弄错这些疾病的鉴别诊断方法的。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年轻人,能够在疾病表现模糊到让高年资医生误诊的情况下,勇敢而且准确的提出自己的诊断意见。而且还不是那种撒网捕鱼似的碰运气式检查诊断——徐有容在邮件里说的很清楚,他是直接否决掉了徐有容的诊断,然后提出了完全不同方向的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