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点了点头,「虽说当时我师兄走的蹊跷,可他在世上毕竟只有我这个师弟,所以前些年,他倒是给我来过几封书信。」
「信上说他如今在西南之地,施粥行医,也算是弥补他当年造成的杀孽。」
朝清秋点了点头,「看来,我还要去西南一行了。」
见事情说完,老僧立刻破功,堆起笑脸,「我可不是因为咱们这多了你这张嘴吃饭才赶你走的。」
朝清秋一笑,「晚辈不敢如此想。」
老僧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这小家伙,心性不错,也聪明,只是性子实在是太沉稳了些,我实在想不明白,当初那么跳脱的陈寅,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弟子。」
朝清秋拢了拢袖子,沉默片刻,「如今前辈见到我先生如今的样子,只怕就不会如此说了。」
老僧点了点头,「是啊,人总是会变的,没有人能停留在原地,所以每到了老年之时,才会格外怀念少年时。」
朝清秋忽然道:「当日前辈说自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与当年的旧事有关。可前几日却不曾提及,如果他日我回到东都,我家先生问起来,不知我该如何作答。」
老僧一笑,「年轻人就是滑头,这些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你既然问起了,我和你说说就是了。」
「天下修行之人的起源,想必你家先生已经和你说过了。」
朝清秋点了点头。
老僧笑道:「不论是儒家也好,武夫也好,甚至是我们佛门,说到底最后也不过是要靠拳头说话。儒家是先讲道理,道理不通,君子佩剑。而我们佛家,既有菩萨低眉,又有金刚怒目。」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算不得事情,至少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尤其是在如今的乱世里。
所以从当初圣人开创武道境界一来,就有人不断在想一件事情,如何跨越境界。」
小和尚道:「跨越境界不是只要勤勉修炼就好吗?」
朝清秋则是道:「前辈的意思是越境。」
老僧点了点头,他先是回答了小和尚的问题。
「想要跨越境界哪里有这么简单,你天资不差,加上如今还年少,自然不知其中的苦处。要知道一个人即便天资再高,只要不是高过圣人,终归是会有个瓶颈的,天资越高之人,达到这个瓶颈就越早。」
「一个年纪轻轻的武道天才,早早的就站在了自身武道的瓶颈,能看到更高处的风光,可偏偏不能更进一步,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身后那些资质不如他的人,靠着水磨功夫慢慢赶上,年复一年,可望不可至,只能远远的眺望高处,你说,他们心思会如何?」
朝清秋也是叹了口气,老僧说的有道理,那些真正放不下的人,偏偏是那些世俗之中的天才,因为轻而易举的能人所不能,所以到了高处反倒是更不甘心。
老僧继续道:「所以这些不甘心的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聚集在一起,夜以继日的不断钻研,终于研究出了不少能够短暂提升修为境界的窍门。虽然是旁门左道,可确实能实打实的的短暂提升修为境界。」
「只是有所得就会有所失,能够获得力量,自然也就要有所失去。而这个代价,往往就是性命。后来这个法子不知从何处流传了出去,被各国拿来研究,反倒是成了战场上杀人的利器。」
朝清秋如有所悟,当初的燕军之中其实也类似功法,战事不利之时,便要将士用命,而这个用命,自然是真的用命。
老僧笑了笑,「我年轻之时,一直都在师兄的庇护之下,平日里练功,都是差不多就戛然而止,想着万事有师兄撑腰,万一真的出了事情,如果连师兄都扛不住,即便我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处?」
「只是世上事,从来都是说不准的。后来师兄突然离去,我带着玄平在这里独自为生,偏偏事情就找上了门来。
是师兄当年的仇家,能和我师兄为仇敌的,武道修为自然不差,我自然不是对手。
原本想着死就死了,倒也是一了百了,没想到他们想要赶尽杀绝,连当时还在襁褓里的玄平都不肯放过,那我自然只能拼命,还好,我当年虽然时常偷懒,可还是记住了那个口诀。所以当年那一战虽然打的艰难,可还是被我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