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时,一切似乎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即便他开始真心实意地待她,也自认更多是出于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出于一个良心尚存的男人对一个一心向他的姑娘应有的好,是为回报她的付出,而并非向她索取什么。
但在今夜,在这破旧的茅屋里,在这吱嘎作响的床铺上,当他捧起她脸的这一刻,他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对她产生了索取的念头。
或者在更早之前,当她说要出卖他,他却仍旧为她牵肠挂肚,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地使计挽回她时,他对她就已经多了计划之外的贪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契机,事态的发展无可挽回地偏离了原定的轨迹?
或许是那日无名溪畔,她与他说,在她面前,他可以只做自己;或许是刚刚她坦诚,即使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从没有过背叛他的念头。
他在她面前或主动或被动地一层一层撕掉面具,变得越来越丑陋,越来越不堪,她却从未有一刻真正逃离开去,即便害怕,即便生气,最终也会像方才那样,将他抱得更紧。
所以眼下这个看似出人意料的结果,其实早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他在血腥与仇恨里活了二十七年,这二十七年里,所有人都在教他这个世间的恶,教他认清肮脏的现实,只有她,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证明,这里还有很多无缘无故的善。
他在她身上,第一次看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在那个可能里,他可以不必在那条暗无天日的路上踽踽独行。
这样的姑娘,即使与他隔着一道血海深仇垒砌的天堑,又叫他怎样戒之慎之地保持清醒去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