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翰怎么能认个不忠呢?张口就来:“天子无私事!常年让你读书,总是有人拦着不肯让你长进些。你是该读些正经的道理,不要再愚昧下去了!”
皇太后更是看章嶟不顺眼,说:“那还是我的家事呢!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了?还有你,你还有脸赖着不滚?!个不孝的东西!”
嫡母说你不孝,你怎么办呢?章嶟一时答不上来。公孙佳做了个手势,禁卫的甲士脚步整齐地跑上殿来,但是面对章嶟的时候又迟疑了,他们将章嶟、梁平团团围住。
皇太后冷冷地说:“小叔子偷了小嫂子的时候,没人拦他吗?拦住了吗?改了吗?由着当爹的安排?先帝要是知道了,打不死他个畜生!章昺不是个东西,那也是他的亲哥哥!干出这种事来,他更不是东西!白披了一张人皮!做人都不配,他还配做皇帝吗?”恨不得连太上皇帝都不让章嶟当了,直接剁了算完。
太可恨了啊!早点让先帝知道这对贱人干的事,那还会让章嶟做太子吗?难道就不会让自己的亲孙子秦王由太孙而即位了吗?皇太后恨得要死,心里又对朝臣有一股兴灾乐祸之情——让你们护着他,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由于皇太后的超常发挥,朝堂快要被她以一己之力变成菜市场了。大臣们本不想在朝上把章嶟和吴宣的旧事给点破的,太难看了!当时他们确实妥协了的,当初的他们是傲慢的,没把那件事看得太严重、没有坚持反对到底,是他们的失误,他们有责任。且这里面又涉及到了谢皇后,那件事还不得不让人联想一下章熙当年不立纪氏为后。一笔烂账,参与其中的没什么纯粹的好人。
梁平却被皇太后给骂懵了,他并不懂礼法上的细节,站出来护着章嶟是出于朴素的忠义,说的“都是自己的儿子,听爹安排”也是出于他的生活经验与朴素的伦理,那这偷嫂子肯定是不地道的!不挑明了他可以装看不见,挑明了他就没话说了,闷声不吭站一边去了。
政事堂几人赶紧收场。先把“太上皇帝”请到后面去“歇息”,把吴宣押到后宫去“名正典刑”。妹妹跃跃欲试,佩刀抽出两寸,被公孙佳一个眼风给压了回去,她用力卸掉了吴宣的下巴和双臂,将人交给单宇带到后宫去。又按着刀柄站回了母亲的身后,一双眼睛紧张而兴奋地扫射全场。
公孙佳先奉两位太后离开,太皇太后道:“后头有我们,翻不了天!你就在这儿干正事儿,大郎早点即位才是正理。”
公孙佳道:“是。”
延安郡王上前,请太子即皇帝位。章硕还要辞让,三让之后这礼数才算完。容逸就充当个司仪,喊着口令,大家拜见新君。
章硕此时如在梦中,这位子他坐得心中并不踏实,轻声问道:“眼下,该当哪何?”
延安郡王不答话,他知道有些事得做,这些事都堆在脑子里乱哄哄的,没个头绪,索性就不说了。赵司翰也谨慎了起来,看看公孙佳又看看钟源,最后又看了看容逸。整个大殿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拥立新君不是最难的,最考验人的反而是善后收尾!
公孙佳躬身道:“请陛下下诏,安抚天下。”
有人接话了,章硕道:“好!哦,着政事堂议来。”
他做太子的时日尚浅,做皇帝就更缺一点气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和。公孙佳不敢大意,低声道:“请拟旨,文臣武将,一体留用!”
章硕坐在高高的御座上都能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吐气声,心道:他们这么看重这个呀。
点一点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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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旨是容逸的老本行,他文采极佳,章硕又信任他,当仁不让草拟了新君的第一道旨意。旨意里先写明了,章嶟因服食丹药致疾,所以奉太皇太后、皇太后令“内禅”给了太子。然后才是太子仁孝,朝廷官员一律留用,衔职不变,都去干活吧。集市照开,该吃吃、该喝喝,京兆注意治安,在这个时候闹事的严惩不贷!天下的情况新君已经知道了,会马上救灾赈济的。
容逸顺手还把太皇太后、皇太后那道令给补上了,又补了章嶟的“内禅”诏书。所以他一次性其实写的是三篇。
三道旨意一出,百官散朝,新君要与亲贵们商议下面的事情了。原则上这是政变而不是废立,章嶟还是太上皇帝,名义上还是个“陛下”。所以,什么哭丧、谥号之类的一系列东西都可以省掉了,除了换了个皇帝,别的什么影响都没有!连梁平都还是做他的将军。
出了大殿的百官集体茫然了。这就完了?对啊,这就完了,不然呢?非得杀点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