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忽然问他:“你看陛下,怎么样?”
余盛呲牙咧嘴了一会儿,说:“好像,不如先帝。不过他还年轻嘛,没有经验。”
“哪儿不如?”
余盛挠挠头:“就是,先帝也考过我,不过他俩不一样。陛下问的问题好像是照着先帝的那些问题弄的。有的是化用了,有的是故意避开似的。但都没有先帝问的深刻,我一点也不紧张。可能是因为我考习惯了?”
公孙佳叹息一声:“你知道就好,他事事学先帝。”
“诶?不好吗?”
公孙佳道:“比起自己瞎琢磨,能照着先帝的路往下走,也还可以。”公孙佳打了个哈欠,有点倦了,闭上了眼睛,余盛也不再多问。他早就想通了,有些事儿他根本看不透,就不要管了,干好自己能干的事就行了。
马车很快回到了公孙府,余盛先跳出车来,门上看到他的人都吃了一惊,刀都快要拔出来了,看清了才说一句:“小郎君来啦?”余盛把姨妈扶了出来,门上又说乔灵蕙也到了,正在跟江仙仙说话。
公孙佳问道:“她们都来了?这么巧?”
自打她怀孕,亲朋好友是经常组团过来。公孙佳也没别人那么多的小心在意,见客也不盛妆,怎么舒服怎么来,倒没有寻常孕妇那么劳累。钟家人与江仙仙等是来得最多的,其次是太皇太后的家人,太皇太后极重视公孙佳,然后是章嶟与吴宣,也是不停地给予丰富的赏赐。
一行到了小厅,乔灵蕙、钟秀娥、江仙仙相谈正欢,公孙佳道:“你们聊,我换件衣裳。普贤奴……”
“我知道,叫人!”余盛顺口答应着,女人们都笑了,钟秀娥尤其开心。公孙佳却发现,江仙仙这笑有点硬被逗出来的意思。
换完了衣裳出来,钟秀娥放开余盛,说:“小元还没回来,你来,把这碗汤喝了。”钟秀娥进补还保持了一种贺州泥腿子穷人乍富的习惯,拼命的煮各种肉汤,什么东西好就煮什么。
公孙佳慢慢喝了几口,看着余盛整理被钟秀娥揉乱的头发,问江仙仙:“你这笑得有点苦啊?”
江仙仙道:“可不是!能不苦么?我又领了一份差使,本来是想与你说,请你看一看成不成的,现在……”她看一眼乔灵蕙,又看了一眼余盛。
公孙佳道:“你只管说。”
江仙仙对乔灵蕙道:“唉,实在是因为干系一个小娘子,我不好随便说嘴,还请见谅。”乔灵蕙表示理解,并且说:“药王这里的事儿,你听过哪一个字是从我这儿传出去的?”
江仙仙这才说:“是这样,叔父想问,他想招你府上那个新来的法曹为婿,先请问你肯不肯。”
“哪位叔父?又是哪个妹妹?”
是容逸一个族叔,家里有个女儿。江仙仙说:“实不相瞒,叔父的说法是,你这府里的才俊经过你的眼,想必都是极好的,便不须计较出身门第,将来必成大器,他也放心将女儿交给这样的人。我与你相交这么些年,你的为人我知道,我的为人你也知道。他们其实是遇到难事儿了——那个吴美人的弟弟,就是吴瀹,以前叫吴选的,放出风声来要提亲!”
“啊?”余盛发出一声惊讶的怪声,马上捂住了嘴巴。
江仙仙叹了一口气:“普贤奴也觉得离谱吧?陛下挺好一个人,如何就遇上了这样一对姐弟呢?”
公孙佳揉揉额角,这就是让人讨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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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嶟自打即位以来,别的事还都做得中规中矩,政事上居然比政事堂想得更靠谱一些。他仍然沿着章熙划定的道路走,并且还很勤政上朝从来不缺席。既没有支持京派、贺州派对南派反攻倒算,也刹住了无条件支持周廷的歪风。公孙佳对他虽然不算很满意,也不能要求太多了——章嶟稳住了,没让朝廷风云激荡、党争倾轧。
近来他还关心国计民生,比如召见县令之类。虽然问的问题让余盛都觉得章嶟不如先帝,但是问的问题都没有跑偏,虽然对雍邑一时把握失误,但是问题也触及到了“朝廷派下去的官员与当地豪强势力之间的相处、斗争”之类十分有意义的问题了。
他对宗室勋贵们也颇和蔼,众人哪怕心里不说,也还记得燕王全家死得悄无声息。章嶟的兄弟、侄子们,至少到现在还活得挺正常。宋王章旦甚至领到了差使,搁大理寺去了。
几个月来章嶟的表现,从“皇帝”这个职业的要求来说他是及格的,甚至还能有几个闪光点。比如他重新启用的梁平,也确实有点武将的天赋,这也算是识人之明了。再比如,他也没有大兴土木,又或者展现出奢侈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