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的数目,按照他的估计,他对面的是数万,则右路只能更多!
公孙佳此时才急了,声音微变,问道:“他西进右路了吗?!”
赵司徒刚才听她与纪炳辉推演,听出两手汗,忍不住道:“不能进吧?”
公孙佳道:“进是肯定要进的,要看他敢不敢先把他对面的那一窝子吃掉,再留部防守,自己率部西进也耽搁不了多少功夫,不然就……”
朱勋咳嗽了一声,说:“冷静些,不要一惊一乍。”
听下去,却是纪宸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亲领轻骑两万去救女婿章旭,后面跟着步兵数万压着。留下副将与对面敌军交战,算是开了两个战场,没有像纪炳辉那样干等着。
太子松了一口气,说:“征北果然比司徒更懂兵事!药王也是,你也就占占司空不懂兵事的便宜。”
公孙佳这回就不肯往实里说话了,只说:“咱们再等等军报,征北得摸到了对方主帅的行踪才算。”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纪宸这回明显是考虑到了影响。上回把燕王闪了,把钟源坑了,这一回右路两个亲王一个郡王,他怕是不敢不在第一时间去救援。这就等于束缚住了他的手脚。那这仗,他恐怕就不好打了!而且步骑之间的间隙,始终是个隐患,一般将领很难控制得住,互相策应。
可这个话,当着皇帝的面,她现在还不大敢讲。看一眼朱勋,这位老翁翁怕是也看出来了,也是不说。
公孙佳也开始装死。
皇帝道:“倒还可以,告诉纪宸,行军小心!多洒斥侯,以防偷袭。”
第185章 理乱
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 公孙佳无疑是最出彩的那一个,还是踩着老仇家纪炳辉出的风头。
公孙佳并没有得意,打击纪炳辉是她必须做的事, 也可以说是她的使命,不这么干就是自己完蛋。而且,她认为自己没有发挥好, 对手质量太次,影响了她的发挥。她权衡了一下情势, 纪炳辉一直在看着皇帝,估计有许多话要跟皇帝说。她也有话想对皇帝讲,并且还想要见一见皇后, 岷王在外,皇后听到消息必会担心, 公孙佳不希望自己与皇后之间出现任何的误会。
先离开,见皇后,等纪炳辉说完了再折回来。公孙佳拿定了主意,跟朱勋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还想问朱勋对这场战事的看法, 见朱勋正在掐朱雄的后背, 将朱雄掐得呲牙咧嘴,遂作罢。赵司徒看了她一眼, 公孙佳心中一突, 微微点头。朱勋拎着儿子去教训,赵司徒就领着“孙女”去提醒。
公孙佳跟着赵司徒缓慢地走着,宫廷宽阔的广场上一平坦荡,连树都不敢往这一片场地的中间长。两人面圣都没有带随从,一路走来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赵司徒道:“长话短说, 万一陛下再宣你,一定要谨慎。”
公孙佳微有不解,她一直都很小心的,赵司徒这个“谨慎”所指为何呢?她问道:“您指的是——”
赵司徒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眼神清而透,带着真正几十年的智慧迎面压来:“你刚才,太急切。”
公孙佳眨眨眼,赵司徒道:“老夫几十年见过的名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老夫不懂兵事,作为旁观者还是能看出个高下来的。他们里有一多半儿天赋不如你。这是你的长处,然而你有一样比不过他们。”
“敢问是什么?”公孙佳心道,总不能说我是个病秧子不能打吧?
赵司徒却又不顺着这个话往下说了,而是说:“你该收敛一下身上的锐气,不要那么的坦诚,就事论事,你说得太深了。陛下面前,戾气太重的话说说仇家倒还罢了,论政国事还是不要讲的好。你今天是赢了纪炳辉,也是有几分颠覆朝廷的能耐了。”
公孙佳打了个寒颤:“陛下一向待人以诚,他从来不是一个多疑的人。我家四代都是他最亲近的人。”
“陛下最亲近的人都住在这宫里了,”赵司徒不客气地说,“你毕竟不是一个莽夫。这就是你比不过那些名将的地方。他们当然也有些心思,他们的心眼儿在陛下面前等于赤裸。你不一样呐……”
“我……”
赵司徒摇摇头:“论年纪,你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能走进政事堂的人,能在陛下面前论政的人,哪个单纯了?你是在瞧不起自己吗?”
赵司徒简直要把“别在我面前装单纯”拍在公孙佳脸上了。
公孙佳道:“是。”
赵司徒叹了一口气:“我愿死心塌地效忠陛下,正是因为陛下胸襟宽广。我提醒你,是因为你年纪还小,我们却已经老了。等我们死去,再也无人会提醒你了。如果我活着的时候不节制你的脾气,以你的天赋,到无人辖制的时候你的脾气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是不敢想的。你只要还想在朝上立足,就必然会树敌,政敌不会放过你任何一个疏漏,一个人的脾性是最好利用的弱点。一个臣子,脾气养大了,终归不是好事。纵然是君王,性情刚□□戾也讨不到好,何况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