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蕙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你呢?还撑得住吗?”
公孙佳道:“怎么也要撑过这一场,我头先养了一阵儿,好些了。等会儿要是宫里来人,我派人来叫你们,你们赶着过去。万不能叫陛下察觉你们不在。”
离了兄姐,公孙佳靠在阿姜的身上,轻声说:“我布置得有点晚了。”
阿姜道:“事出突然……”
公孙佳道:“不是说的这个,我是说军中。我不能歇!我要见外婆,尽力得个巡边的机会。”
阿姜顾不得身份,惊呼:“您疯了?”
公孙佳道:“这是必得走的一步,就像领兵剿匪一样。我好得很,放心!”她心里有个想法,如果此时北边传来边境吃紧的消息,钟保国这样的武将就有完全正当的理由“夺情”了。整个钟家,可放出钟泰这样的……呃,富贵闲人去守孝,钟源等有能力的人接着拼杀。
可如今她在军中的势力才刚刚建起来,以往那些都是父祖辈的人情,她不放心将“你报个假消息,说胡人有异动,过两天再说他们走了”这种事交给不是自己心腹的人去办。还是要在边将里培植心腹啊!
不,是要在朝野都有些可用的心腹!这个事跟开府并不冲突,二者相辅相成。
公孙佳确定了又一个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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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正房,钟源等已经给钟祥擦完身、换上了入敛的衣服。一家人才聚齐,宫中来使,自家人再没有长时间坐下来商议的机会了,只能觑着空儿交谈两句。公孙佳与钟源四目相对,都知道接下来两家就靠他们俩来执掌了。
钟源用剩下的一只手握住了公孙佳的手,说:“以后再无退路了。”
公孙佳道:“本也没想退的。”
两句话功夫,宫使到了眼前。丧事的步骤公孙佳已经很熟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有朝廷协助操办的。皇帝到不到,看他老人家的心情。别的人却是都得到的,他们还得探听些消息呢。
皇帝只到了半日,痛哭一场,问靖安长公主:“他有什么话说没有?”
靖安长公主见了亲哥哥,顿时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想操心的妹妹:“没有,没有。哥哥,他昨天还好好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呜呜,哥哥……”她就只会叫哥哥了。
皇帝心疼得要命,死的是他的亲表弟,哭的是他的亲妹妹,他自己也上了年纪,近来觉得精力颇有不济。人生七十古来稀,他日渐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生恐自己哪一天也像钟祥这样。皇帝有点心慌,说:“不哭,不哭,都会有办法的。”
他下令,一定要把钟祥的后事办好。钟祥的后事比公孙昂的只有更盛大,一应礼仪还要更高一筹,内外忙了个天翻地覆。大臣们都很担心,怕皇帝还要住在钟府,不意皇帝只呆了小半天就离开了。
皇帝走了,却把儿子们留了下来,太子带着自家主要的人物过来了,燕王也不甘落后,又有岷王等人,说着是:“给大哥帮忙。”也是要显出自己重视亲情来。
这场丧事最后就变成了由太子统筹,公孙佳一边看着,心里很是惊讶——她亲大舅在操办,也不过如此。她很识趣,按照服制亲疏她就不该太露脸,靖安长公主有心带她出来,她道:“外婆想岔了,这样的时候是该推大哥出去的。这是承继的节骨眼儿,所有人的眼睛都必须只能看着下任家主!”
这事她熟!当年她没了爹的时候,哪怕拼着最后一口气,她也要出彩!哪怕跟自己亲娘抢风头,她也要抢。她说过一个家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是说的东宫,事实上,一个家里也只能有一个男主人!说得再简洁些,家里只能有一个话事人!
钟府上下可以将她当作一个倚仗、外援,但是她不是普通的女眷,她是封侯拜官的人,跟在靖安长公主身边那不是争什么女眷里的风头,是在分薄钟源的权威,这是不可以的!钟源是正房嫡孙,辈份却已矮了叔叔们一辈,这已是难做了,她再来掺一脚,是嫌事情不够难么?她站在钟源一边、表明公孙家对钟源的认可与支持,也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表达,不必这么显摆自己。钟源当少家主好些年了,也不是个黄口小儿,需要有人从头扶到尾。她只要在万一有人质疑的时候站出来,坚定地表明支持钟源就够了。
靖安长公主眼睛又湿润了:“好孩子!好孩子!”
公孙佳看了钟源一眼,说:“哥哥只管忙去,朱家九叔与信都侯他们,我去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纰漏。”
信都侯他们倒是老老实实,这些人里以信都侯为首,有几个人是被她点名带着剿匪的,结果回来一个成材的都没有。仔细想想,真有浑金璞玉哪里轮得到她来发现?早被皇帝淘出去做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