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才想起来刚刚对郑澜提过释放金三的请求,遂坐起来问:“三哥怎么了?”上次她还曾经去劈柴院隔着门探视过他,知道他身上的伤好全了。
听她如此问,郑澜脸上的不高兴已经成了阴云,闷闷不乐,但是还是回她一句:“怎么,方才本王命人放了他,爱妃反悔了,想去把人追回来,藏起来吗?”
“放了?”小院儿惊讶看着郑澜,她倒不是不信,只是不信郑澜放人放得这么快,瞬间明白过来,脸上便浮现出笑容,对郑澜道:“谢谢这位澜哥哥”,然而没有流露出来的,却是她心中的一点疑虑,她没来得及亲自对金三说清楚,会不会惹得他误解,日后再出什么事端呢,但眼下郑澜能把人放了,总归是好事。
她忽然想起怀里的画轴,塞给郑澜,反讥讽他:“殿下的旧相识,把镇宅之宝送来了,说是答谢殿下救命之恩。”
郑澜拿过画轴,打开的一瞬间眼里浮现出了一点意外。他一贯对所有事都恹恹的,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意外,小院儿捕捉到了他的这丝神情,心里滑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败之感。
郑澜却并没有察觉小院儿的心思,进而感叹道:“还以为这么宝贝的东西,李相要带到棺材里的,没想到这么轻易与人了。”
小院儿看着郑澜,想着他能觉得是“宝贝”的东西,那应当真的如李秀蓉所说是一件稀世珍宝了。
“很珍贵么?”
“嗯,算得上吧。”
郑澜简单地回答,虽然他于丹青或者音律既有鉴赏的禀赋,但却看不起一般世家王孙对珍宝贪婪聚敛的行径,因此除了一些他自己喜欢翻阅的古籍善本,几乎没有别的什么珍宝收藏。从前最珍贵的宝贝,也不过就是生母的遗赠给他的那把鹤唳琵琶琴。纵是如此,雪山独钓图也是他所喜爱的一副画作,幼年在太学里,李相曾经拿出来给皇子公主们鉴赏,画作中孤绝超逸的意境,传达着曹洞横介对于“禅学”精神和生命本真的深刻理解,在那副画作里被传达得淋漓尽致。
在郑澜心里,这幅画的确称得上是一件珍宝。
可是,小院儿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
郑澜这时候才看出小院儿的走神,眼眸一沉,郑重地问:“李秀蓉跟你说了别的话是不是。”
小院儿垂下那双美得摄人心魄的眼眸,微微点点头。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郑澜蹙着眉头,他有些后悔让两个人单独会面,以李秀蓉的心思之深,他不想让小院儿受到丝毫的伤害。
“秀蓉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钱淑媛。”小院儿对郑澜说,但是这似乎又不是她真正失落的原因。
“此事,父皇也已经知道了,这里没有钱淑媛,只有本王的妻子,唯一的正妻。”郑澜十分严肃地对小院儿说,几乎有一丝训诫的意味。他一贯说话阴阳怪气,第一次这般肃然对小院儿叮嘱。
小院儿点点头,脸上的阴云却没有散去。
郑澜有几分心疼,将她搂在怀中,恨不得立刻飞到杭南,京师人们对于门第、身份的看重,对于名利权势的追逐,莫说小院儿,连他也早就厌倦了。
第41章 请求 晋江独家
郑澜正要告诉小院儿三日后出发, 话还没说出来,万嘉就又进来通传,他来的有几分急, 郑澜不悦道:“什么事这么毛躁?”
万嘉气喘吁吁,抬眼怯生生看了一眼小院儿, 想了想才说:“吴家二小姐在前厅哭着要见王妃和殿下, 她大哭着, 不见到人不走。”
郑澜失笑:“还有我的事?”
小院儿想吴凡芸恐是有急事,安抚了万嘉一句,让他告诉吴凡芸不要急, 吩咐百灵下去带吴凡芸来花厅。百灵会意,用锦帕帮吴凡芸简单整理了一下已经哭花了几分的妆容。
一脚迈进来,吴凡芸就跪倒在了小院儿的足下不已,口中呜咽着诉说半是诉苦半是埋怨半是恳求的话:“表姐,钱家跟着太子倒了,舅父出逃,就你因身份不同还能得以保全。知道你明哲保身,但怎么能放任母族不管不问。哪怕如今吴家在杭南的钱庄和商铺都半充了公,半被别的世家门阀霸占了去, 但到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表姐怎么能真的不管……”
郑澜看着吴凡芸的表演, 看着小院儿微微坏笑,想知道假的钱淑媛怎么处理本该真的钱淑媛应当处理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
小院儿却很沉着, 轻轻拍打着吴凡芸的后背, 让百灵给她倒一杯安神的热茶来,把她扶到椅子上,用锦帕轻轻擦拭她眼角的热泪, 劝慰道:“你先不要哭,这些事原本不是没有头绪,你慢慢一件一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