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靠近村口的这栋老宅稍稍不太一样,是村中少数有主且无人居住的房子。

这栋房子原先归属村里一户姓顾的人,只是这顾家人丁凋零,这一辈当家的当年上山糟了熊瞎子人没了,只留下孤儿寡母,当娘的改嫁到了城里,虽是独苗,但儿子便也跟着母亲去了那家生活,没有改姓。

大河村自给自足,民风也挺淳朴,再加上顾家本就因为小姓、外来,家穷没存住钱等原因,这房子也没有什么诱惑力,当时吕大队长开会做主立了字据,只等顾家那儿子长大了,再行处理。

若是他想回村生活,那房子就还应归他,若是不回来生活,则按着到时候的条件再做协商。

不过在顾家人没回来之前,这房子便暂归村里安排,之前这房子的钥匙就挂在吕大队长家,若是谁家来了客人或是婚丧嫁娶临时房子不够用,便会开了门自备上被子进去暂住两天。

这次出了猪瘟事件,吕大队长便做主把这间房子暂时用来给徐家人隔离,不过所需的被子之类的东西,那都是从徐家搬过去的,村里可没人愿意牺牲奉献替徐家出一些。

现在他们没一人吐口唾沫淹死徐家那都是心地仁善了好吗?

房屋内,婴儿的啼哭声要人听着心颤,声音又细又尖,哭得停不下来,可又因为没力气给人断断续续的感觉。

徐二婶抱着儿子怨怼地看向周围:“不哭了,哭有什么用呢?也不知道你爹现在怎么样了。”

她声音同样是细尖的,和儿子的哭声重叠在一起,听起来分外渗人。

她在这阴阳怪气,吴桂花可不容她。

自打弟媳怀了孕……不,是打从当年她还没进门,吴桂花一直被人踩在头上。

她丈夫相亲时属意的是别的女人,她是不得已的选择;她娘家靠不住,弟弟没本事;她生不出儿子。

总之,就没有一个点是站在她这的,别看她在外面偶尔还能摆横,可在家里,那就是一丁点儿的尊重都得不到。

吴桂花在这之前,只想着有朝一日若是生了儿子,家里分家,熬死了徐奶奶,自己就能当家做主人,便抱着这样的期望咬牙忍着,却不想居然天上掉下来了这么桩大事,把徐家二房锤进了地心。

那天开口说话的上一秒,她的心脏跳得很快,长久以来被压迫的畏缩感要她好几次差点憋回去,可当话都说出来,那就是爽快得很,尤其是看着徐二婶、徐奶奶都敢怒不敢言的时候,那种痛快和得意,简直了。

“孩子哭就喂,谁家孩子不会哭了。”她冷笑,“对了,这可不一样,可不是每一家的孩子都能被自己爹害得差点命都没了。”

她伸出手一把揽过这几天瘦得有些脱了相的徐玉:“你看我们家阿玉,这可怜的,被她二叔害得差点病倒。”

村里最早的说法,是说等他们身上都没症状了便能放人回去。

可没想到,徐家竟然出了两个差点“病死”的病例。

前者是徐二的儿子,现在都还没满三个月,还天天吃的母乳。他症状比徐家其他人发作得慢一些,可一出现,就是上吐下泻,脱水发烧,烧没退下来,村里的医生不敢给这么小的孩子乱开药,还特地由大队长送到城里的医院去住了两天。

后者是徐玉,她拉肚子的症状倒是药到病除,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反胃恶心那是止都止不住,每天饿得很了才能吃一点,还时常吃了就吐,村医和城里医院都看过了,可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不是最近渐渐好了恢复食欲,他们都已经打算把人送到市里去。

被母亲搂在怀里,徐玉低着头不敢看徐二婶。

她这反胃不是猪瘟引起的并发症,而是心理疾病,有时候会让人最害怕的不是别的,反倒是想象能力,自我脑补。

这事爆发后,她很快想明白了好些当时她没听明白的关于二叔的话。

她当时以为的所谓的存的猪肉,那是像是后世,杀了冰起来的冷冻猪肉,当时她还感慨呢,这高山上莫非还有什么地下冰之类的东西。

可现在想来,这根本就是死猪肉往地窖里一丢,甚至连周围环境有没有虫子、干不干净都不晓得,更别说到底能不能好好保存猪肉了。

她来自于后世,别的不知道,什么寄生虫和细菌还是知道一些,只要想到这些画面,她就犯恶心,就吃不下饭。

再者就是,她经常在做噩梦的时候梦到二叔,虽然她反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她的错,可终究这是她推动的。

徐玉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看的那本小说里,那个重生的“徐玉”就能随随便便改变命运,而她好像做什么都只能导致适得其反?而且她看到的年代文里,主角身边的人投机倒把,那就没人被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