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九王爷……听到了没?你们都给朕停下,不许奏了!”绵软童声倏然响起。
场面刹那静止。
迟若宸鼓着包子脸:“朕在说话呢,你们还奏个没完没了,一帮废物!”
“皇帝。”闵太后不悦的皱眉,挥手让迟玥恒过来,“小九,来皇帝身边坐下。”她叹一口气,着实不想在一年一度的秋宴上扰了兴致,便给乐师使了个眼色。于是舞姬退下,换成抒情悦耳的秋日曲调,极好的安抚了因为一惊一乍从而惶惶不安的在场众人。
迟玥恒撩开衣袍,盘腿坐下:“皇上有何吩咐?”
迟若宸好奇的四处张望:“怎么今儿个好些人没来啊。”
“若皇上是指宋首辅的话,他午时就差人去内务府送了信,说是近些日子缠绵病榻,恐无法出席。”迟玥恒耸肩,那只老狐狸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平时只要严子湛出现他是丝毫不肯错过争锋相对的机会,哪里晓得这场盛宴竟然就缺席了。
“今年科举同时拿下文武双科状元的裴……裴卿家呢?”一时想不起名子了,迟若宸搔搔头皮。
迟玥恒微笑:“似乎被安排在了角落,但臣方才巡视一遍,并未看到其人影,皇上关心起政事,臣颇感欣慰。”
迟若宸咽了口唾沫,真对不起九哥,其实上次进宫殿试的时候,裴状元说要给他做纸鸢来着的……
月夜,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锦夜的指尖一直在往下滴水,即便用内力逼出酒意,她的步子也已然有些踉跄,喉咙口火烧一般,连带着意识都开始模糊。
“你……”看着她费力的走至树边靠在上头休息,严子湛终于忍不住开口:“若是撑不住,我便唤马车进宫门来接你。”
锦夜没开口,身子慢慢往下坠,最后擦着树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严子湛踟蹰半刻,最后仍是上前查看,还未完全走近,那昏昏沉沉的女子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他挣扎了好一阵子未果,无奈的蹲下身来:“松手,不想回府了?”
“你是故意的。”伴随着结结实实的一个酒嗝,少女的嗓音听上去已经有了醉意。
“什么?”严子湛蹙眉,被对方冷不防抬头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的双颊酡红,连脖颈都是泛着浅浅粉色,此刻抱着双膝歪着头,动作娇憨,眼睛却是格外的灿烂。
“你是故意的。”又重复了一遍。
严子湛不耐烦,拽住她的手腕就要把她拉起来:“有话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这个混蛋!”锦夜猛然站起,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给绊倒,而后又醉意朦胧的扁着嘴低语:“你故意和皇帝说替我挡酒……你故意……咳咳,你迟迟不喝酒,你就是要演戏让我……觉得感动,我真蠢,明知道你的图谋还帮你喝那呛的要死的臭酒……”后半句话没了下文,她忽而失了力气,软软的靠到他身上,似乎是睡过去了。
严子湛未伸手抱她,只是任由她靠着,久到前面带路的宫女催促了他才不着痕迹的逸出轻叹:“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强迫自己。”
重阳殿外,意外相遇
比起殿内的喧闹景象,重阳宫外那漫长的又寂静的小道上简直冷清的可怕,拐出大道后就是通往皇城侧门的小径,而这儿除了偶尔巡逻经过的禁卫军和蕴着橘黄的宫灯外,再无多余陪衬。
只不过,这冷嗖嗖的景象维持不了半刻,就被路尽头多传出的歌声给侵蚀了平静,曲调断断续续,走调破音,惨不忍听。但显然唱歌的女子却极有兴致,被酒嗝打断之后还咯咯直笑。
“莫要再唱了!”严子湛的太阳穴已然开始隐隐作痛,一手制住她不安分的爪子,另一手费力的捂住她的嘴。没想到手心刚刚接触到她唇畔时,就被其狠狠咬了一口,他反射性的缩回来,瞪着面前醉态横生的女子,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锦夜不理他,兀自甩袖,七歪八扭的朝前走,可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半途华丽的被裙摆绊倒,啪嗒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严子湛用力闭了闭眼,开始庆幸自己方才屏退领路宫女的决定,谁能料到这丫头发酒疯能发的这么惊心动魄。原先便是很勉为其难的半抱着她走路,若是一直安安分分也罢,但没过半晌她就醒了,而后蹦蹦跳跳,聒噪的像只麻雀。
这真是他活了二十三年来所听过的最难以入耳的小曲,他揉了揉被咬的红肿一片的虎口,转头瞅着那自跌倒后就未再起来的粉色身影,语气淡淡:“若再装死,你就一直躺这里吧。”
“我不起来……”锦夜软趴趴的滚了两圈,依旧未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身上那价值不菲的婆娑裙跟着受苦,沾上了不少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