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前几日她就给锦城送了信,告知了季氏夫妇这件事,但他们两人会不会来,季晚疏现在也还不确定。自家女儿成了江湖第一大派的少掌门,这是给季家长脸的好事,季晚疏本不欲叫他们到场,怕他们受不住车马颠簸,但云华宫这些年得了季家不少财力方面的资助,是谢宜君主动提起,季晚疏才动笔写了信。
“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季晚疏斟酌着说,“也没必要碰面。”
温朝雨安静了一下,没有很快答应,只是含糊其辞道:“届时再说罢,来,我领你转一转。”
两人起了身,一前一后地行出了凉亭,在满院桃红绿枝当中闲庭信步地转悠起来。这宅子不算大,但胜在布局巧妙,错落有致,清雅得简直不像是温朝雨能住的地方。
季晚疏跟在温朝雨侧后方,静静地看着她在前头喋喋不休,一路上都在与她介绍这宅院哪儿是哪儿,一张嘴就没停下来过。季晚疏不觉得她吵,甚至有些喜欢这样的时刻,她好像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温朝雨从前也是这般带着她在宫里闲逛,季晚疏总是跟着她,听她头也不回地谈天说地,扯东扯西。
那时候的季晚疏总是偷偷把脚踮起来,她想和师父一样高,想知道师父眼里看到的风景是不是和她看到的不同,所以她时常走着走着就飞上房檐,把温朝雨一个人扔在下头,然后听着温朝雨扯着嗓子跟她说话,再表面嫌弃内心却欢喜地与她隔着一段高度并肩同行。而今她终于不用再踮脚了,她甚至能比师父看得更高更远。
并且她还能张开双臂,就把师父轻轻松松地拥进怀里。
两个人停在了树荫底下,一侧的池子里“哗啦啦”地淌着流水,竹筒轻敲着光滑的岩石,温朝雨颊边落了一绺黑发,那不是她的。她能听见季晚疏的呼吸声就响在耳边,那些温暖的热气喷薄在她的耳垂上,让温朝雨禁不住打了个颤。
“还会走吗?”季晚疏从背后伏在她肩头,轻言细语地问。
“大概是不会走了,”光线被枝叶遮蔽,温朝雨伸出一只手,捧着穹顶泄落下来的光,“置了宅子,就把这里当成家罢,我总算也有个安定的住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