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会儿梦见潮湿阴暗的牢房,一会儿梦见乐音袅袅的教坊。教坊使太监捏着嗓子问她是去学舞还是去陪外头的达官贵人饮酒。

月皊哭着从噩梦里醒过来。

凉风猛地吹开窗牖,毫不留情灌进来。天边烧红的晚霞照在月皊泪水涟涟的脸。

她纤指一僵,继而失魂落魄地无力垂下。

原来过去十七年的天伦才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第二章

月皊安静地坐在床头,从被风撞开的窗牖望着外面的晚霞,是如何缓慢地移动。

她一动不动呆坐良久,直到最后一抹夕阳落了山,天色暗下去。月皊忽然回过神,她走到简陋的方桌旁坐下,从抽笼里取出带着褶皱的纸,指腹一遍遍抚着折痕。

墨盒里的劣质墨不多了。

她蘸了墨,在纸上写信,一笔一划,仔细落下“阿娘”二字。

称呼写完,竟是不知再写什么。

她好早前就想给阿娘写信。最初委屈得想哭诉,后来冷静下来执拗地想将这边的事情亲口说一遍。可每每不敢下笔。

阿娘应当已经知道京中的事情了吧?阿娘知道她一直疼着的廿廿并非亲生女儿会是怎样的心情?

是难过,是遗憾,还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