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港管委会一把手顾凯亲自出动负责押运这支船队,这也是他在参加七月的拓殖行动之后第一次回到胜利港。当然,他回来的原因可不仅仅只是押运移民船队,更重要的是年底即将到来,驻外的各处单位都得派人回来参与年底的总结会,并且还要在执委会全体会议上进行述职。在这周之内,驻广办的施耐德和驻崖办的马力科也将分别代表自己的单位回到胜利港。
随同顾凯回到胜利港的,还有一个排的轮换民兵,接替他们的是新近入伍的一批新兵——这批菜鸟在入伍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到黑土港驻扎三个月,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提前得到执委会通知的大批的家属来到码头上迎接自己的亲人,其中也包括了顾凯的亲人,陶东来和洋妞瑞莎在内。为了避免引起民众的围观和混乱,陶东来还特别提前跟瑞莎打了招呼,要求她“不得在码头上热吻”。不过尽管如此,这对分别数月的男女久久不能放开的拥抱还是引来了民众的瞩目,最后陶东来不得不出面劝开他们——要是再继续抱下去,通往码头的栈桥就被围观民众彻底给堵住了。
陶东来也上前给了顾凯一个简短而有力的拥抱,拍拍他肩头道:“出去这几个月倒是精神了不少!”
“晒黑了不少是真的!”尽管经过了数天的海上颠簸,但顾凯看起来精神的确不错:“黑土港那地方自己人太少,下面的人什么都不会,每件事都得手把手的教,几乎没什么时间在屋里待着享福。这次回来我要向执委会提议,增加黑土港驻留人员的岗位津贴!”
“那地方又没什么可消费的东西,你增加了津贴也没什么用。”陶东来明知他是在开玩笑,便笑着回应了一句。
陶东来看看他身后,不由问道:“钱天敦不是说要跟你一起回来,怎么没见着人?”
“本来是定了一起回来的,不过临时有些变动,他要留在涂山半岛处理事情。”顾凯应道:“北越那边好像是有什么事发生,前几天派了专员到涂山半岛等着跟我们这边的军事负责人碰面。不过军方的事情,我一向都不会多过问的,所以具体是什么事估计还要等钱天敦发电报回来才清楚。”
陶东来并没有太在意这个消息,让顾凯先和瑞莎回去休息一下,他自己则是去了停在另一个栈桥的移民船,查看这批到港的北越移民状况。
与十月份到港的那一批北越移民不同,这批移民中的战俘、囚犯的比例减小了不少,一千一百余名移民当中,仅有不到二百名战俘和数十名囚犯,剩下的几乎都是以战争难民为主的普通民众,倒是给民政部安置这些移民省下了不少麻烦。
“北越那边这次是发善心了还是怎么回事,没有再把战俘当作主体来应付我们了。”宁崎喃喃地说着,一边看着保安们将船上的移民按着身份不同押送到预定场地集合,一边核对手上拿着的移民资料。
“有点不太对劲。”陶东来缓缓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对北越政权来说,战俘的价值是最低的,如果有战俘他们肯定是先处理战俘,其次才是囚犯和国内的难民。”
“你的意思是……北越的战局可能有点不利?”宁崎也是头脑极为聪明之人,一听陶东来这话便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钱天敦这次留在了涂山半岛没有跟着船队一起回来,我估计也会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内。”陶东来猜测道:“北越方面如果面临战局吃紧,那么他们很可能会要求训练营中的这些火枪兵提前毕业上战场。”
“训练一两个月的火枪兵能有多大战斗力?”宁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虽说火枪兵好练,但我听说那个训练营的训练计划可是改了又改,并没有完全照着我们的章程来。”
“是有这事。说白了还是他们的大老板舍不得花钱,实弹训练那可是相当费钱的。”陶东来一边说一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军工部门靠着卖弹药坑钱这招,在北越也是同样的好用,要想训练出一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部队,仍然需要大量的物资投入,并不是每人打个发教学弹,然后拖上战场就能当杀人机器用了。
“几万两的军火都买了,还省这点钱干嘛!”宁崎对于北越的做法也是颇为不屑,全然忘了自己也有在执委会上卡军事预算的时候。
王勤心头默默盘算一下,觉得这姓施的海汉人倒也说得有理。以海汉商品目前的行情,留出三十天的提货期已经算是很厚道了,至于订金只退一半,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海汉人也表示只要肯继续订货,前次缴纳的订金仍然是有效的。
“那贵方可有商品目录清单?”王勤打起精神继续追问道。
“有。”旁边的何夕应声将一本厚厚的簿子交到了王勤面前。
王勤接过来翻开一看,里面是绘制的商品彩色图样,每一页都是一种商品,下方有简短的文字说明和商品编号。这是商务部专门找了几个有美术功底的穿越众用手绘的方式制作的商品图册,夹在覆膜的相册里,充当对外展示品。
王勤这下算是拿到宝贝了,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看,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不过施耐德和何夕却是没这么好的耐心等他慢慢的挑选,后面还排着七八个客户等着要商谈,时间就是金钱啊!
当下何夕干咳了一声道:“其实前面这些商品截止目前都没有现货了,王老板想要现货的话,翻看最后三页就可以了。”
王勤抬头道:“既然无货可卖,为何要制作这图册?”
“这也是临时状况……”何夕连忙向他解释。
驻广办每天会通过电台与大本营联络,确认订单和大本营所能提供的货物,以修订第二天的推广商品目录。本来今天展示的这些货物基本都还是有少量存货的,但在王勤之前已经被来自潮州的大商行订走了一多半,有多种商品都被直接抄了底,而商品目录却还没来得及进行修正。这要怪也只能怪王勤来得稍晚了一些——他要是昨天坚持不走,就能排在那一位的前面了。
王勤翻到最后三页,见都是火柴、香皂等日化用品,不禁就有些沮丧。这些东西好是好,销路肯定不是问题,但利润却是远远不及玻璃制品和银镜那么丰厚,相比之下跑一趟崖州的代价就有些高了。
“那可否提前预订下一批货物?”王勤仍是不死心地追问道。
“为了避免我海汉商品被某家商行垄断经营,我们目前不提供预订服务,一律只卖现货。”施耐德解释道:“如果我们允许预订,那‘福瑞丰’恐怕早就把明年的货都给订完了。”
早前商务部内部也有人提出过直接开展期货交易,以求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吸引更多的商家购买海汉商品,但这个提议最终还是被执委会否决了。执委会认为在目前金融体系尚不完善,生产力水平还比较落后的情况下,冒然开展期货交易是一种激进的冒险。一旦货物供应链出现问题影响了交货期,那对现在所推行的金融和商贸制度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以目前的市场风向来说,穿越集团并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聚拢人气和财富。当然,日后若是各方面条件成熟起来,那么期货交易也将随着社会发展应运而生,毕竟早在16世纪就已经在欧洲出现了第一家期货交易所,穿越集团在这个方面并不算是开历史先河。
王勤也不得不承认施耐德说得有理,全广州的客商都知道“福瑞丰”与海汉人之间交情匪浅,而且“福瑞丰”本身也是实力雄厚,一家垄断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出现——事实上海汉货出现在广州市场上的头几个月就是这样的情况。但海汉人似乎并不打算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因此才会向外界公布了胜利港的所在,让客商们自行去胜利港进货。
施耐德看王勤沉默不语,也猜到几分他的想法,便主动又劝道:“王老板可以自行组织货源,运送一些有价格优势的商品到胜利港出售,如果是我们需要的物资就更好不过。王老板可以看看最后一页,那是目前我们正在收购的各种物资。”
王勤闻言便翻看了最后一页,海汉人所列出的求购物资都是一些原材料或者半成品,其中有不少是属于矿物,自己并不熟识。而海丰号所在地的各种农产品、海产品,却都没有在海汉人的求购清单上。
“这上面所列的多种矿物矿石,在下多半都并不认识,这可如何是好?”王勤不禁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海汉人,如今这该买的没买到,能卖的自己又没有,难道这生意还没开始就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