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望着不远处的窗台,目光深深:“姑母,世人皆以为朕贪婪,如逊之一般的挚友亦可抛却。可朕从来不想抛却他,只想留住他。常仲远和王庭已经对朕失望,离朕远去,逊之对无心朝堂,却是与朕纠葛最深之人。若朕也放他远去,照着他的性子,必定相忘于江湖,再无相见之日。朕是有私心,想他像过去一般辅佐朕、陪着朕。只是终究人各有志,事与愿违。”
谯国公主看他眼泛泪光,心有不忍,抬了手,像过去那般,轻轻抚摸他的头。
皇帝哽咽道:“姑母,是朕毁了这一切,逊之会原谅朕么?若他不肯原谅,朕的往生之路,又有谁来陪朕一起走?”
谯国公主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我听闻你方才已经在逊之墓前说了许多,他必定听见了。是非曲直,自有青史,你既知天命注定,便也该往前看。当今天下这模样,定然并非逊之愿意看到的。你与他当初胸怀大志,并肩而起,如今也正是你力挽狂澜之时。”
皇帝目光微动,缓缓颔首。
月色朦胧,在水雾中透着些许光影,渐渐爬上山头。
晚云站在院子里听陶得利回禀消息。
那日封良身形狼狈地回到军中,京畿戍卫的军营亦刚被裴渊突袭罢,一片狼藉。
可他却像疯了一般,令方崇和孔芳立刻领人随他去追击皇帝。
那时,方崇和孔芳看军心不定,请他入帐去说话。
帐中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一炷香后,方崇和孔芳从帐中出来,便再不见封良。
二人对外宣称左仆射身负重伤。
可暗桩不久后入帐中查探,送来了一句话:
“良被乱剑穿心,暴毙。”
陶得利平静道:“左仆射已死。”
晚云忽而想起皇帝的话:
──“那等虫豸,命不久矣,不必朕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