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落座在案前,随手翻阅案上的文书:“是么?我每到你府上,你母亲总与我埋怨你人前风流,人后寂寞,快活了这么多年,一子半女也未留下。有一回还偷偷问我,你是否有难言之隐。”
“有这事?”孙焕笑了笑,“我母亲当真妙人,不过她何不与我当面讨论,我定给她说一出好戏。”
裴渊知道就是因为这样,孙老夫人深谙自己儿子的脾性,才会跑到裴渊面前来唠叨。有时想起来,她生了孙焕这儿子也够糟心的,奈何只生了这一个,还不得不忍着。
“我过去问你此事,”他说,“你总是敷衍过去,究竟为何?”
“也不为何,找人过日子总不能随便,兴许是时候未到吧。”孙焕往后一仰,翘起二郎腿躺在榻上,道:“我自幼随我父亲上战场,早就明白了,武将的生死,常常就是那么一瞬间。一如像谢汝宁那样的,在战场上没熬过去,熬过去的又如我父亲,挣了一箩筐功勋。后半辈子再无衣食之忧,一朝旧疾复发,人没了。我几时没了也不奇怪,也看得开,可若是有妻儿,有顾虑,兴许就没办法那样洒脱了。”
说着,他笑笑,依旧吊儿郎当:“想到满府老小孤苦无依,倒不如孑然一身来得痛快。”
裴渊默然。
这想法,他也曾有过。蓦地,他就想起了晚云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样子,心头一软。
“不是时候未到,”他淡淡道,“是那个人还未出现。”
孙焕看他,啧啧了两声,意味深长:“心里有人了,说话就是有底气。”
裴渊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个浅笑。
“云妹已经离开凉州了吧?”
裴渊颔首:“今日的信已经是十五日前的消息,说是即将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