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若有所动,双手捏紧了袖口:“这是唯一的办法么?”

“不是。”何至幽笑道,“比如,若我死了,当然也就不用嫁人了。”

玄鉴仍不明白。

她自幼为李拂岚收留在明离观,早已断绝世俗之念,对红尘中婚姻亲缘的了解亦是空泛而模糊的,她难以评判“嫁人”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但何至幽若是不愿,当日为什么不以何成则之死推脱此事,反倒要让招亲如期举行?

玄鉴皱起眉头:“我还是不——”

然后,何至幽忽地摘下了假面。她面上一怔,却没有移开目光,因为弗敢直视才是更大的冒犯。

那张脸上一半是如雪肌肤,另一半是深红烧伤,纯真的莹白与凄惨的艳丽共生并存,令何至幽身上多出一股近鬼非人的气质。

这副面容与她当日所见相似而不同,二者究竟孰真孰假?

不忍之心与怀疑念头反复推挤、僵持不下,玄鉴两眉锁得更紧。

何至幽没让她的困惑持续太久——她引玄鉴的手贴覆上自己的左颊,凉而绵软的非属皮肤组织的触感令她下意识想要收手,对方却加重力道,迫她按抚这片疤痕。

玄鉴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缩回了手。

“你的伤是假的?”

何至幽抬眼睨她:“我猜你方才一定在想,既然不想嫁,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只要我坚持,谁又能逼迫我?”

“……”

“不,玄鉴。”她拿起膝上的沉重金面,“我不会做离经叛道的敛意二小姐,也不会做违抗母亲心意的女儿,我不希望他们将这视作任性自私的胡闹。我要一切如常进行,唯让结果稍有偏移。在我与左书笈年幼时,两家便有口头婚约,后因我毁容,左家始终回避此事,父亲亦不再提这句‘戏言’。直至现在……竹风虽有意让两派联姻,左书笈心中却未必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