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泡好后,白庸递给章卿云,章卿云喝了一口,称赞道:“的确比我泡的香多了,似乎将内在孕育的香气都引了出来。可惜了,我这人其实相当笨拙,在动手的方面一点才能也没有,看来是学不会这种茶术。”
白庸不同意道:“未必是学不会,只怕更多的是不在意去学,因为不在意,所以连动力都没有了。若说笨拙肯定不对,方才的琴音就证明了一切。”
重启话题,再度展开询问。
章卿云效仿他方才的演说,开口道:“琴者,心也;琴者,吟也,所以吟其心也。我很认同这种看法,视琴乐为抒发人们内心感情的艺术,突破了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渐近自然的传统思想,转化为同一心也,同一吟也、心同吟同,则自然亦同的层次。心殊则手殊,手殊则声殊,手虽不能吟,但唯不能吟,故善听者独得其心而知其深也,琴乐比人声更近自然。”
白庸意有所指道:“儒家可是认为,琴者,禁也。似乎与先生的认知有出入。”
“诶,圣人曾言,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可见他也承认音乐比语言等更能打动人心。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此童心即人生之初的自然之心,失却了童心,便非真人。盖声色之来,发于情性,由乎自然。”
说到这章卿云停了一下,又饮了一口茶,然后到:“圣人曾向襄子学琴,学了几天后,襄子一听,认为弹得可以了,于是想要再教另外一首吧。圣人说还没有,我觉得我还没学好。襄子,你已经把曲子都弹好了,哪里还没学会呢?圣人回答,虽得其曲,未得其数。意指尚未掌握节奏,仍需学习。”
“襄子听了称赞对方有志气,鼓励再弹。又弹了一些时日,圣人已得其数,弹得抑扬顿挫,恰和乐理。于是襄子言,已得其数矣,可以进矣。圣人却道,虽得其数,未得其意。认为自己弹得虽然是还蛮好的,但是这个琴里面表现什么意义,我还没得到,仍需要再弹。襄子就让他弹。”
“过几天襄子一听就知道,对方已经得其意,于是又提出可以进矣。圣人又推辞,虽得其意,未见其人。意指看透了曲意,却没看透创作者的内心。最后襄子就觉得,这个学生果然不一样,于是再让他弹。弹到有一天,圣人把琴放下,喟然而叹,这个人身材高大,目光非常的深远,他的心胸怀抱天下,如果不是文王,会是谁呢?襄子一听,离开他的座位称赞道,这就是《文王操》!”
说完,章卿云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庸一眼。
这段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既说了琴音上的讨论,又回答了白庸此行的询问,若有探子在偷听对话,只怕要骂娘了,不好好说话,不一问一答,非要藏头露尾,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问,要问得内涵;答,要答得含蓄。
听不懂,那便只能怪自己无能了。
收到了回答,虽然不是最好的答复,但也不算太坏,白庸心满意足,就要离去,章卿云却不放他离开,又道:“侠者,以武犯禁,可见侠便是不容于人道的,少侠既然有心维护人道,何不退去侠者的身份。”
“侠者以武犯禁。这句话的前面还有一句呢,儒者以文乱法,可见儒者的危险还在侠者之上,既然如此,王朝为何不摈弃九华皇苑呢,明知违逆人道还要行事,正道盟与王朝又有何区别,还是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白庸反问道。
“班固则认为,侠是一群以私力窃取生杀大权的暴徒,罪不容诛,虽然也有可以称许之处,可惜不合正统,要是走入歧途,沦为末流,还有杀身亡族之祸。自此以后,游侠传不再出现于历史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