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时喻能理解父亲,也没真的跟他生气:“我知道。那爸爸的人见过她的家人了?感觉如何?”
时赫远:“感觉很不好。秘书办的人回来跟我说,她爸爸重男轻女很严重。她家的平房一共三间房,她弟弟住的房间又大装修又好,桌椅衣柜一应俱全,床也又大又软。但她……她的卧室在逼仄的角落,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年四季潮湿阴冷……夏天没有空调,冬天连暖气都没有……”
时喻眉头越皱越紧,一言不发。
“我派去的人还跟邻居打听了一下……她家那个村子在临市,离风城不算近,村里的民风很……古板。跟邻居提到她家的时候,大多数是指责她离家出逃的,说一个女孩成年了该结婚了不肯结婚,离家出走到处乱跑,有伤风化什么的……”
时喻攥着手机的力度越来越大,铁青着脸。她突然想到拍《孤旅》的时候,她们住在南州山林之中,看到那个支教老师为山里留守女童建的女校。当时程清言说:“这不算最坏的情况,毕竟这些女孩子,她们活下来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辨不清悲喜,但时喻能感受到她心底深处的压抑。现在时喻有些理解了,她说这句话时,可能是在替她自己庆幸。
看,她也幸运的活下来了,在那样的环境下。
程家所在的村庄比山林之中还是要好上太多,因为离风城这样的一线大都市近,从村里出来接受教育的人也多。他们虽然重男轻女,但到底没做出杀害或弃养女婴的事。
“后来赶上某个邻居在外面工作的儿子回来,是个打扮得体十分斯文的青年。”时赫远还在继续说:“青年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他跟我派去的人说:‘我们这里的民风就是这样,你们不要往心里去。你们认识程家妹子?回头替我告诉她,走了就千万别回来,这个家,这个村,没有她值得回头的地方。她不欠这里任何,这里出去的女儿们都不欠这里任何,她们都该拥有自己的人生。’”
“听那个青年说,他比程清言大七八岁,他上中学的时候,程清言才刚上小学,她爸喝多了酒就打她,她继母也动辄对她打骂、呼来喝去的使唤更是家常便饭……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咬着牙坚持,但从小就不爱说话,对谁都冷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