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洞最高的道观里,薛忘虚和李道机都面对着前方飘雪的峡谷。
“你要我来,自然不会是想让我来陪你赏雪。”
李道机沉默了许久,道:“想要说什么就说,婆婆妈妈是张仪的个性,不是你的个性。”
“我今日里写了封信给北地郡的贺兰郡守,明日里你便出发,你到的时候,他便应该看过我的信了。”薛忘虚没有转头看李道机,只是看着前方在山风里回旋的雪花,轻声地说道。
李道机也没有转头看薛忘虚,一时沉默不语。
薛忘虚温和地说道:“白山水的事情,陛下都会震怒,你虽然不是魏人,但毕竟是韩人,而且又在白羊洞,说不定会有些牵连。”
李道机的眉梢像两柄小剑的剑锋般挑起,冷声道:“只要白羊洞有你在,即便白山水的事情引起什么风波,我也不必离开长陵,远避北地。既然相处这么久,都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你有什么便说什么,用这种借口来搪塞我也没什么意思。”
薛忘虚好像撒了谎被戳穿的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是没什么意思。”他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失,认真道:“可能是白羊洞地方太小,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像丁宁这样天赋的天才。我也没有见过灵虚剑门和岷山剑宗那两个传说中的小怪物,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比起丁宁如何,但丁宁战胜苏秦,我便可以肯定,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将来的成就必定超过我。我已经太老了,即便再怎么惜命,耗尽所有剩余的时间,别说是一个大境界,就连一个小境界都来不及跨越,还不如带着他往前多走一段。”
李道机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是薛忘虚,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是这次离开这座道观,他知道今后或许便再也看不到这个白发老人了。
“人生相聚,总有散时,我和我师兄亦是如此。”
“我一生隐忍,在长陵外的官道上展露境界,放肆了一次,总是觉得还有些不够,幸好师兄给我带来了丁宁。再做些放肆的事情,便也有了意义。”
薛忘虚微笑着说了两句,伸出手来,将始终挂在腰间的白玉小剑握于手中。
李道机骤然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转身,想要说些什么。
“你看好这一剑。”
然而薛忘虚却是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往前看。
然后薛忘虚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