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意已定,当即抬起头,慨然道:“远之,你放心,今日某为你见证,日后若是彝叔胆敢不认……”

种师中也赶忙道:“明师兄放心,我阿兄那性子你也知道,一条道走到黑,一头撞到南墙上……他绝不会改变心意的。”

明远真想开口问一声:端孺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一时间简简单单的礼仪既成,苏轼轻声叹道:“如今,我们就等着彝叔平安回来了。”

随着这声叹息,明远的心思似乎也跟着飞远——

种师兄,你如今身在何处,是否一切安好?

露骨山中,种建中身侧燃着一堆篝火,火光跳动,将他的半边面颊映亮。

在他身后,大部分士兵都在火堆旁沉睡。一天的攀爬疾行令绝大部分士兵疲惫不堪,躺倒在火堆旁就能睡着。种建中有时候难免怀疑,恐怕连篝火燃到他们身上,这些人都会沉睡不醒。

令种建中和其他将官们担忧的是:其中一些士兵看起来是病了,他们脸色通红,呼吸急促,极易疲倦。

有些人在爬山的道路上爬着爬着,就伏在道旁,再也起不来。

这令种建中回想起明远曾经告诉过他的:若是人突然爬到极高极高的山上,可能会得一种非常奇怪的病症。有些人通过休息能够自愈,也有人可能恢复不过来。

那病症的名字也很古怪——种建中记得明远说那叫“高反”。

种建中麾下两个指挥训练有素的骑兵这次全都丢下马匹,扛着火器,背着弹药和干粮,艰难跋涉于崎岖山道上。

他们之中一旦有人倒下,就会有同袍将他们身上的火器和粮食全都取下,给他们留一点点水——剩下就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