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忽然见到水面上忽然冒出很多泡泡,但是耶律浚依旧蜷缩在木桶里。
突然, 水面一动, 耶律浚猛地探出头,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明远见他双眼通红, 心知应是在水下无声痛哭过了。
他也不开口安慰,只是看着耶律浚拼命搓洗身上积攒了两个月的污渍泥垢, 仿佛是要将自己擦洗成另外一个人。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当明远看到耶律浚实在是下手太狠的时候, 他总算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当耶律浚将浑身的风尘仆仆彻底洗净之后, 明远过来检查, 发现耶律浚头顶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 乍一看头顶一片黑黝黝的, 很难令旁人看出他曾经髡发1。
而这辽国太子的头顶周围的一圈头发已经很长,明远帮他将这些头发束起,在头顶梳一个浅髻,用小小的竹簪簪住,再戴上巾帻,从发式上就已经完全看不出与汉人的区别。
耶律浚忍不住唏嘘。
他潜入宋境已有一个多月,硬是靠着一顶帽子将自己的辽人身份死死守住,没露出破绽,然而现在却发现,他身为辽人的特征正在一点点地失去……
明远接着塞给他一身自己以前穿过的衣袍,笑着道:“我俩身形差不多,你那身衣服我已经着人拿去烧掉了,你先穿这身吧!”
耶律浚差点跳起来骂人,话几乎出口了,才突然省起:明远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万一真有人凭那身从宋境百姓家里偷来的衣裳追踪自己……
再说,明远的衣裳颜色鲜明,一看就知道是九成新的。就算是以前穿过,也最多只穿过一两次。
耶律浚伸手触碰,只觉那衣料光滑柔软,入手极其舒服。在那一瞬间,他昔日身为辽室皇太子的尊崇身份与优渥生活,记忆一下子翻江倒海而来。耶律浚低着头,竟一下子再次红了眼圈。
明远却根本不管这些情绪波动,他随手塞给耶律浚一面铜镜,道:“你自己看看,和你以前差别大不大。”
耶律浚望着铜镜,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