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依旧留在茶馆里,打算等暑热完全散去之后,再从这里出发,往杭州城中去。
这时门外忽然进来一人——三十来岁年纪,脸颊瘦削,肤色微黑,身穿式样普通的素色长袍,戴着短幞头,挎着一个大大的竹篾编的箱子。
明远见过这人,也晓得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待在这茶馆里直到打烊。来茶馆的主顾中,他几乎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明远虽然见过此人,但他自己事忙,因此对此人从未关注过。
此刻来人进来,见到茶馆里已经不剩几人,忍不住流露出失望之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却见明远笑着走来,热情地招呼:“怎么称呼?”
来人待在海事茶馆的时候挺多,因此知道明远是个“人物”。当时便受宠若惊地道:“明郎君,我……在下,小弟……那个,劳忠实。是,浮梁……江西浮梁县人氏。”
“原来是劳兄!”
明远直接忽视了那些语无伦次,伸手将人请入座中。
劳忠实顿时更加拘束了,如坐针毡般地坐了一会儿,赶紧谢过了戴娘子送来的茶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打听的……有消息吗?”
明远不知道他打听了什么,而戴朋兴偏巧又不在,因此明远很诚实地对劳忠实表达了这一点。
劳忠实顿时将打开那个带来的竹编箱子,将其放在桌上,一面从里面拿出一件用布抱着器物,一面告诉明远:“我来此,是想要问一种颜料……家乡有位前辈偶然得来,烧出了这样的瓷器,”
“当日他说这颜料是从夷人处得来,但是忘记问这颜料的名字,也忘了问那夷人海商的名字……他说问了……也记不住。”
劳忠实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表情。
然而明远脸上的表情在劳忠实打开包裹的那一刻彻底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