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苑中柏木森森,遮天蔽日,为在树下纳凉的人遮去了午后的艳阳。

官家赵顼手持一枚黄铜制成的圆筒状物品,将物品的一端贴在右眼前,自己则眯着左眼,全神贯注地透过这物品,“望”向远处。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量颇高,身姿挺拔,眉眼蕴含着英气,然而面色却有些苍白,看起来并不算是特别健康。

“当真神乎其神!”

赵顼捧着黄铜圆筒看了又看,才将其从眼前移开。

“从这里看集英殿那边的班直护卫,不仅能看得清是谁,连他们头鍪上的缕缕红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赵顼透过这“千里镜”看见了护卫身上的甲胄,突然记起自己刚刚登位的时候,也曾像这样穿了一身,然后跑去见太皇太后曹氏,被曹太皇好一阵教训。

“果然是好物!”

他将手中的黄铜圆筒轻轻掂了掂,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才恋恋不舍地交给了身边的小黄门,而后冲站在身边的曾孝宽笑了笑,问:“曾卿适才提到,这‘千里镜’最先是由军器监丞提出的?”

“是军器监丞种建中的师弟,此子尚未及冠,与种监丞同是陕西张载门下弟子。”

“竟然是他?”

坐在赵顼身边的宰相王安石第一时间想到了明远。

“哦?”赵顼对此饶有兴致,“相公也知道此人?”

王安石见官家问起,只能将他所知的关于明远的各种“传说”都告诉了赵顼,包括但不限于宣扬青苗、为马穿“鞋”、刊印师长的文章学说,顺便提了一嘴明远当日在长安当面一句话“怼”住司马光的“盛况”——王安石固然是君子,但看见老对手在晚辈那里吃瘪,心里多少也是得意的。

赵顼闻言便道:“昔日唐太宗曾有言道,‘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为何此人少年博学,却不见为朕所用。朕是否错失了哪些贤能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