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爱墨成痴,自己收藏的好墨不下数百锭。但此刻情况却有点儿不大一样,这锭廷珪墨却不是他的。

明远坚持,要苏轼的书童为主人研了这挺廷珪墨。

他还振振有词,说:“既知是好墨,为何又藏而不用呢?难道一定要等到将来墨身上金泥模糊,泯然众墨之间的那一日吗?”

“再者,子瞻公,墨与纸笔一样,都是保留思想与才华的工具,墨有价而墨宝无价,您为何不将这有价的墨,变成无价的墨宝,并让专程来此购置正版书籍的书友们,有机会一睹您的墨宝,将之收藏呢?”

其实明远这番话说得颇为强词夺理。廷珪墨就算是天长日久,表面金泥脱落,也还是廷珪墨,完全可以交由子孙收藏,只要说明即可。

但是他所说的,墨只是工具,天生该用于记录思想,却是说到了苏轼的心里。

苏轼天性中最洒脱不愿受拘束的那一面顿时又显露无疑。他冲明远拱一拱手,谢过明远美意,当即一挥手,让那小童研墨。

消息立即传遍了大相国寺。不少人慕名挤到资圣门外的摊位跟前,围观苏轼使用价值万金的廷珪墨。

更有一人,表情激动,拨开人群就冲到苏轼面前,呆呆地望着小童手中的廷珪墨,突然一抖衣衫,拱手就朝那挺墨拜了下去,口中说道:“潘谷瞻仰先贤。”

“原来是潘谷。”

“啊,是他,他如今可算是汴京城里技艺最精湛的墨工了吧?”

“没想到,潘谷在这一挺墨面前也要行礼……”

众人的议论透露了来人的身份,明远在旁听着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