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阮籍笑了笑, “从京城到上郡, 从大秦到西域,子贡先生的铺子少说也得有上万间。不说酒楼赌场、青楼银庄, 就说粮铺、油铺、盐铺、脂粉首饰铺, 子贡先生手下有这么些铺子,怎么单单就喜欢这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当铺呢?”

子贡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平平无奇?这一点嗣宗你可就错了。”

“哦?”阮籍偏头看向他,来了兴致。

“当铺是乃是收当各种金石衣帛的, 而来当铺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是手中缺银子、为了二两碎银在老天爷面前没了门路的人。”子贡道, “上郡地处大秦边疆,乃是囚犯流放的必经之地,咱们不少熟人都会走上这条路, 你知道对于朝中大多数人来说, 流放简直比杀头还折磨。”

“那些人虽说是抄家灭族, 但身上多多少少也会偷偷留一两样东西,不是为了家族而是为了自己, 或许是觉得只要东西在, 自己就依旧是当初那个锦衣玉带的自己似的。”

“但人总有认清现实的那一日, 长城搬砖日夜风吹雨淋, 穿麻衣、食糙粟,尊严总有被磨尽之时,这个时候的就会将那偷藏起来准备与自己一同入土的爱物拿到当铺。”

说道这,子贡停了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人沉默了一会,随后阮籍笑道:“哈!是看着他人从歇斯底里到麻木不仁很有成就感是吗?”

说着,他声音瞬间略微低了下来:“子贡先生……这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子贡笑道:“我记得你我君子之道不同。怎么?嗣宗这是准备拜入我师门下了?”

阮籍但笑不语。

人精!从前他便知道子贡是个人精,只是那时候这人年纪轻,火气容易上来,如今在这边塞之城经了几年商,似乎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他与自己堂弟的交情这几日自己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依旧觉得太扯、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