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深陷泥底之人不能老老实实地陷于淤泥呢?

少女的声音很轻:“纪德,这是你的理解,还是iic所有人的理解。”

纪德一愣:“是我们所有人的理解。”

“是吗?”她瞳孔的颜色极深,似乎也一直是很深沉的蓝。

“你确定你手下的每一个士兵,都是这个想法吗?”

“你确定他们每一个人,不想回到故乡回到亲人身边,而是追寻救赎和死亡吗?”

“你觉得他们在成为流亡者之后,没有那么一刻,深深地恨着——”

她对面的男子如她所预料地惶恐起来,一位——被信赖着的长官,一个半疯半醒的士兵,于清醒的时刻被点明,就不得不去思考以前刻意忽略的事情。

纪德知道吗?其实无所谓,因为他现在知道了。

……但很没意思。

仿若夜幕下的眼睛微阖了一下,像是太沉重所以耷拉了下来,时梦不准备跟神经病说话了,那会把自己也变成神经病。

而起身前,她看到纪德搭在桌上的手,满是伤痕的手,顺着手腕往里的陈年疤痕,是炮火炸开的裂片……突然说不出的疲惫。

“纪德,你知道吗?”

“拯救‘军官’的是他自己,放弃你人生的是你自己,能够拯救你的,还是你自己。”

他怔然抬头。

……

快傍晚的时候,时梦从那间设备室出来,门没锁,如果纪德跑掉了最好。

纪德应该是她目前为止所遇见的神经病之首了,因为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就来找个他们看得上的人杀了他……他手下的士兵也挺惨的,碰上这样一个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