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溪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张脸。
白净的,清瘦的,透着一股倔劲。五官都长开了,半年前还能看见的婴儿肥,这会儿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有点像大人的模样了。
有点像她早逝的妈妈。
郁溪又凑近镜子看了看,然后抬手,在下巴上使劲蹭了蹭。
别人看不出来,郁溪自己却能看出来,下巴上印着淡淡的口红印,淡得就像女人那个不着痕迹的吻。
祝镇的高中是不上晚自习的,学生能不能考上大学,全凭自己课后自觉学习。
刚刚五点过,郁溪就背着书包回了舅舅舅妈家。
舅妈正把一盘子蒸鸡往桌上端,一看郁溪就说:“不是让你去买条裙子?”
郁溪说:“我没钱。”
舅妈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书店打工,攒着自己的私房钱。”
郁溪平静的说:“该交的生活费我都交了。”
对,郁溪住在舅舅舅妈家,是要交生活费的。从她上高中开始,舅妈就说外婆留给她的钱都花完了,郁溪要想住下去,就得自己打工交生活费。
郁溪没所谓。
就像这会儿,她对舅妈那冷言冷语的絮絮叨叨也没所谓,背着双肩包就回了自己房间。
所谓房间,也不过是用几块旧木板在房与房之间搭出来的而已。
冬冷夏热,一到下雨,郁溪就得拿个盆接在木板与木板的接缝下,听漏下的雨滴奏出丁零当啷的旋律。
郁溪打开课本做作业,夕阳逐渐往西,大概六点半,舅妈猛一推房门:“快点,王家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