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心坚与否，与意志有关，与执念有关。

即便是心坚如石，依旧会有软弱的地方，哪怕是丛林中的百兽之王，仍然会感受到恐惧的滋味。

只要是天下生灵，就避免不了悲欢喜怒，更避免不了从出生而来就会携带着的敬畏。

敬畏生命的奇异，敬畏天地的造化。

怕，这种感觉，但凡是人，必然会拥有。

顽童害怕着黑暗里的未知，旅人害怕着旅途的悠远与变故，百姓害怕天灾，长者害怕人祸，就算是野兽，也会害怕下一顿找不到吃食而饿死。

所有人都会有害怕的感觉，而一些真正的强者，会将这种感觉从心中剔除，轻易不会想起，但是真要想起，那必然是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一份恐惧。

白易的恐惧，只是眼前的一座墓。

只要掀开坟墓，他之前所推断的一切，都会得到答案，如果是妖修以寿元所换来的人族之体，在死去万年之后，绝对不会留下骨骸。

妖，毕竟与人族不同，哪怕修成真正的人身，死去之后，也会出现异样。

亲手埋下的妻子，就睡在眼前的墓碑之下，望着那刻有“亡妻蝶儿之墓”的冰冷石碑，白易的全部心神都侵浸在一种无法言明的战栗之中。

希望就在眼前，而绝望，亦在眼前……

神识海中，烛龙低沉的咆哮响彻天地，外人听不到，可白易一定能听到，然而烛龙的呼喊，依旧惊不醒他的仙主。

有什么东西蒙住了眼帘，白易眼前的墓碑变得模糊了起来，他看到了那副起舞的身姿，看到了卷缩在怀中如同猫儿般的身影，看到了那张精致中透着狡黠的俏脸，看到了万年的往事……

直到最后，便是血洒长空的凄凉背影。

那是梦，被逍遥仙君埋在了心底最深处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