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女人的手伸了过来,王叔的手内就又多了一注银钱,万卿微笑了一下,王叔眼中的泪水却滚滚流下。

苏韵凭借着苏义峰给她的小票子出了城,安城其实并不近,但苏义峰却没有给她准备汽车,而是一辆马车,还特意让家里的佣人给她带了檐帽和丝巾,苏韵只当是烟草生意特殊,并未多想其他。

傍晚时刻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半落的太阳下,永城城根的田里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因为是冬季花,一根根绿色挺直硬朗或暗黄弯曲枯萎的茎,支撑起明黄或橙红的一片海。

有风垂进来吹拂着苏韵白色丝裙的裙摆,苏韵想道,战乱年代农民都跑光了吧。这些向日葵恐怕就会就此烂在这里。

突然天际划过一丝火光与烟尘。砰地一声砸到城内,砸出一片飞石与滚滚浓烟。

大地震颤,火光密集的砸下,人群开始疯了一样的从城门里涌出。

一声炸响惊了马,那马车开始狂奔,苏韵的泪瞬间落下,开始跟那个马夫说:“师傅我们回去!”苏韵的声音带着嘶哑和哭腔,“我另外加钱,掉头,我们回去!”她要回去,她的万姐姐还在那个城里。

而马夫只是惊惧得抽打得更甚,“小姐,我们快走吧,给多少钱我都不回去了。”

苏韵哭着让那马夫停了车开始疯狂往回跑,天开始黑了,遇上了轰炸,耳边是震耳的呼啸,永城变成了一座暗城。苏韵快速奔跑着,白色的丝袜都被划破染黑,脚心刺痛,一路上,能乘什么工具算是什么工具,逆着人流推搡着,等那人流几乎都跑光了,在空荡荡又坑坑洼洼的街道上,苏韵才总算是看到了明夜公馆的大门。

公馆的大门上,除夕时苏韵和万卿贴上的福字,中间被弹片划开,分成了两半,而公馆内所有灯都是暗的,苏韵推开了公馆的门,疯狂地向楼上跑去。

当第一声轰炸响起,临窗而立的女人的唇边就挑起了一丝微笑。她的财产交接完了,她的女人她送走了,早一点炸和晚一点炸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想必韵儿早已是顺利出城了,万卿旋转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扳指,将它取下,放在了床头的一个盒子里,盯着它,就像是卸下了一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