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瞄向沉默不语的沈茵然,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家母亲就没怎么变过。她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家居服往往都是白色和米色。这会儿,她穿着浅白的毛衫,卡其色的长裤,乌黑的长发垂下。那张脸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白皙光泽,肌肤亦是极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已经38的人。
沈茵然的出挑,不只是皮相的优越,骨相亦是完美。最为卓越的气质,更加拿捏得死死的。以前纪祁上学的时候,每一次家长会就是他耀武扬威的日子,不管他成绩如何,在那天,只要被沈茵然牵着手走在学校里,自己就会收到许多“顺带”的瞩目。
纪祁怕沈茵然,这份怕并非是表面上的惧怕,而是出于儿子对母亲的一种尊敬。只是在这件事上,纪祁是不打算让步的。她也不知道沈茵然怎么就认了死理。
的确,是自己出轨在先,可他是男人,只不过犯了所有男人会犯的错,要是父亲还在,肯定会帮他说话。而且离婚是裴研提的,他不过是顺应那女人的意思签了字,沈茵然怎么反倒怪起了自己?
“小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纪祁并不善于隐藏情绪,尽管已经工作了几年,但骨子里还是纨绔的公子哥,沈茵然也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
“妈,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可是,裴研那女人也不是没有错吧?她嫁过来之后什么都没做过,公司的事也搞得一团糟。妈,你别生气了,和她离婚应该是好事,本来裴家就不如咱们。”
纪祁说着,见沈茵然轻蹙眉头,她不知道自己触到了对方哪里,害怕沈茵然更气,急忙从沙发上起来跪在地上。这是纪祁一贯耍赖的本事,膝下别说是黄金,估计连两毛都不值。
沈茵然面色平静得看着纪祁,其实她并没有纪祁所想的那么生气,只是没想到,出轨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且对方不仅不知错,还觉得稀疏平常。
沈茵然觉得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才会把纪祁教成这样,毕竟…在那人走后,自己用了太多的时间去愧疚,去想念。后来纪枞文的意外离世,沈家和纪家大部分的产业都要由沈茵然一个人打理。她的确没办法分出太多时间给纪祁,才会让对方变得这样肆意妄为。
“小祁,离婚的事可以由你自己做主,我不多加干涉。可是,你现在口中“满意”的人,是在你拥有合法伴侣情况下,与你在一起的女人。无论如何,沈家无法接受这种品行不端正的人。”
沈茵然说着,声音不大,语气亦是平缓。她的性格一向如此,就算是面对这种事,她的话仍旧是内敛的点到即止。她不认为纪祁有看人的眼光,否则当初也不会和裴研在一起。而今,就算情况不同,却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旧事重演罢了。
沈茵然说得含蓄,可纪祁明白,自家母亲是觉得自己找了小三,而小三不配进沈家门。纪祁听着觉得无奈又着急,他本以为沈茵然挺好说话的,却没想到在这种事上这么执拗。
“妈,当初是我先追的她,你听我说,她真的特别好,人也很漂亮,比裴研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总之,你先看看她好不好?这大冷天的,她还在外面等着,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纪祁再次示弱,而且言语中的焦急不是演出来的,听他话语里处处都是对那个女人的关心,沈茵然在心中叹息。她很清楚纪祁是什么性子,怕是对待自己这个母亲都不会如此关心,而今,却对那个女人这么上心。沈茵然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而她的沉默在纪祁看来就是一种默认,立刻站起来,急忙出去把人带进来。
沈茵然听不到外面的交谈声,只能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那是细跟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脆响,不知为何,沈茵然竟然觉得这个脚步声有些好听。
很多时候,女人的高跟鞋并不只是一双鞋,还会给人视觉上和听觉上的感官。好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不同,会让人在见面前第一时间产生好奇。
随着门再次被打开,纪祁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女人。沈怡然缓缓抬头看过去,忽然,她身子骤然僵硬起来,随后竟是猛地起身,有些呆滞得看着纪祁身后的人。
女人穿着红色的露肩长裙,杏感的裙装包裹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将好身材展露无遗。红色是很鲜艳的颜色,大多数场合都要慎重穿着,因为这种颜色稍艳一分就会显俗,若太暗也会显得黯淡无光。
对方身上的红裙是最正的艳红色,女人白皙的肌肤与这抹红相互映衬,好似雪与血,是两种不同的极端。她红棕色的长发散着,发尾稍翘,拉伸出好看的弧度。那双撩挑的笑眼此刻正看着自己,是自己熟悉的红眸,却没了以前那种专注与渴望。